季至诚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开了口:"那天中午,我因为应酬跟人喝了酒,袁莹莹...进了我的车子里。"
叶絮心里微微一紧,一根尖锐地刺扎了一下。可她,又控制住了,低了头,看着地面影影绰绰,并不答言。
"当时,我就想告诉你,向你承认所有的错误。只要你愿意把我带进你的家。可是...叶絮,我不是埋怨你的意思。真的,如果当时你我能够开始谈婚论嫁,我就不会再跟她有第二次。"
季至诚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扎进了叶絮的心里。好痛。
他。一个男人,此刻却是泪眼婆娑,他又要跪在叶絮面前,叶絮不得不搀着他,低声喝:"站好!"
他哽咽着,"原谅我,叶絮...出轨的不是我的灵魂,我一直一直都那么爱你,叶絮!"
"我不配得到原谅,我知道,那么,叶絮...让我好好看你..."他紧抿着唇,忍着悲苍,痴痴地看着叶絮。
叶絮别过了脸:"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真的不会!"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一个个字眼,好像就是戳在她心窝里的针尖。
他,以前对她那么好。几乎言听计从,鞍前马后。可是...一切的柏拉图式感情都不及得上一场欲、肉的狂欢!!
"你...要走了吗?"季至诚绝望地看着她的背影,嘶哑着声音。
"你回去吧。"叶絮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流淌出来。
她瘦弱的背,一动一动地肩胛。
在那么冷的灯光下,淡然、冷寂。
季至诚已经走出很远了,不断地回眸。可是她却是坚定地站在那样的灯影里。不前走一步,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沈濯北踱步走出暗影,她头都没有抬,声音依旧根哽咽,但是非常硬气:"沈先生,看戏好玩?"
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淡定了。这么悲伤的心情下居然还能跟他扛。
"分了就分了,没有什么值得你站着悲痛这么久。"他淡淡地说,可是那一双眼,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怜惜。
"与你无关。"空气里是绷紧的味道。
某人的眼眸由怜惜变成了黯绿、冷漠,"忘了?你当过我两个小时的新娘。"
叶絮缓缓回过头来,甚至是直接地就看着沈濯北,没有挑战,只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下嘴角:"当时,也是为了季至诚。"
他的手放在了身后,此时握着,指尖有些发白,"嗯,是有一种不值得。"他说的是陈述句,然后似乎不经意看了一眼在叶絮身后的叶家宅子,转移话题:"叶家这一座房子,价值五千万,我对这一套房子的建造历史很感兴趣,不知道是否可以拜访令尊。"
四下,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愕然的。
他又再看着发了愣的叶絮:"如果我说我跟你已经在一起了,你父亲是不是会待我好些。"
他邪气地、似笑非笑,俯下头看着她流过泪的眼:"嫁给我,把季至诚气死,成交不成交?半年,彼此不合,可以离婚。"
叶絮终于能够在这一个时刻露出了她的笑容,冷漠疏远,淡然地,"沈先生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如果不是认识沈先生的人,一定会被打动的。不过...这一个条件,不知道给涂思曼说过没有?她是一个多么鲜活的例子。万一我在这半年里面,跟某一个男人有了感情,或者走得近一些,你,作为合同第一方的沈先生,是不是要把我的腿折断,或者把我沉入江、河?"
他似乎没有想到叶絮会提及涂思曼,沉吟了一下:"我一向不屑于回答像你这样蠢的人、这么没有价值的问题,不过,你一向都是例外的,叶絮——不会。"
"我,不值得。"叶絮也是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先生,你的脚上踩的是我们叶家的私家小路,我劝你还是别惹我为好。"
说完,她抬起了头,转身回了她的家。
他眸色沉了下来,"叶絮,你真是一个不会当女人的女人。"
叶絮侧了一下头:"难道我说需要一个肩膀,沈先生会暂时借给我一下,不带交易成分?"
他笑了,有一种温柔突然而至,他走到她的身边,双臂展开,把她如同个婴儿一般,拥进了怀里,大手在她的发顶上,腰间轻轻拍了两下:"不值得的人,忘掉吧。"
声音虽然淡漠,也有着深海一般的温柔。
叶絮没有挣扎、没有说话,靠在他怀里,鼻息之间是他特有的清淡的木香与烟草的味道。一时间竟然是无比的安心。
想起了季至诚,也曾经是这样的拥抱她、给她无比的温柔,给她充足的安全感。
"谢谢你,沈先生。"叶絮让自己往后靠了靠,离开他,"我没想过还能跟你这样相处。"
"平等?"
叶絮笑,如果不是以往的认识,她真的会觉得这一个人是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甚至...有点倾慕了。
"我感觉好多了。"她朝他点点头,很客套地笑意挂在了脸上。
"介意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接受,要不要有一个形式?"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臂,眼睛却是瞄向她穿着拖鞋的那脚。
秀气纤巧的脚弓,能看得清青色的血管的脚背,露出在鞋头的脚趾,圆润可爱。很多人的脚踝都是粗的,把足的美感完全破坏,而她,很不同,这么纤小的,光洁又细致。
叶絮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脚趾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沈先生,俗语说,劝和不劝分。我会好好地跟季至诚谈谈。值得原谅的话,我会考虑的。"
他眸色一沉,手抚上她的脸:"我跟你的事情,与他有关?"
"你误会了,"她往后退,他与生俱来的霸气把她吓得连连后退,"我看到了他痛不欲生,你的拥抱让我记起他给我的安全感。我会为这一份感情再努力一次。"
沈濯北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突然他笑了,笑得几乎忘记了形象,外看春风一样灿烂,实际是寒冬一样的冷厉:"你果然这样替他着想。你这样爱他。你果然——为甚至能放弃你自己引以为豪的尊严!"
他轻抚她面颊的手忽然变成掐住她:"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爱他?可是你怎么有胆量当着我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沈先生,萍水相逢。你能借给我一次依靠,十分感谢了。"叶絮退到了更远的,较为安全的位置看着他满是清冷的眼,她的内心是惧怕他的,可是天生的傲气又要她必须硬撑着。
当然,职业上的习惯也是她淡定若素的主因。
"萍水相逢。"他喃喃了一下她话中的字,品味出了独特的意思,桀然一笑,"很好,你是能看懂玩笑的一个人。很好。"
叶絮当然能够体会这一个人话中蕴含的阴寒之意,刚要说点什么化解冰封了的气氛,可是那车已经一声狂嚣的吼叫,冲了出去。
夜幕低垂,月色掩盖在厚重的云里。沈濯北在露苑跟黑虎在运动场上奔跑,厮打。当然,黑虎熟知他的一切,主人要的不过是一场宣泄。它懂得如何让主人出汗、受累又不受伤。
几场拼斗下来,他黑色的背心全都湿透了,他仰躺着,看着夜空中一颗颗闪烁的星子,星星深邃又冷漠。
像是她的眼睛。
她,真不知好歹!
他给她怜惜,可是她不要。他劝她放手,她却回头找季至诚。
真的气坏他了。他也不知,这样关注一个女人,从来不是他的作风,这样的态度,有些过火了。
这时候,迟景御的电话打来了。
酒吧里,三个男子交杯换盏,迟景御说的尽是有着颜色的医院里的笑话;而梁司彦漠然说起了初恋,原来是参加初中聚会了。
"相见不如怀念,"他摇头叹息,又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你不可以想象,原来那么的一小腰儿,今时今日,还是青年吧?居然成这么大!我真的...好后悔啊!"
他比划着,很悲切地灌酒。
"我说,初中聚会这样无聊的事情你都参加,太服了YOU。腰变胖,可能是腹积水的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腰的问题,我想我可以帮你解决。看在你怀念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给她打一个八折,顺便检验一下她失去了那层膜没有,要是你愿意,补一次未尝不可,效果会不错。"迟景御懒懒地伸着他的长腿,瞟了一眼默默喝酒的沈濯北。
"无聊。"梁司彦抿了一下红唇,舌尖在上唇扫了一下,极度妖孽,"不过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难道我身边这么多的主播、演员都是庸脂俗粉?我不会为一个女人多花一毛钱。"
"庸俗。"迟景御一双凤眸眯着,虽然是喝了不少,但是梁司彦确定他一定没有醉,此刻不过是装出来的慵懒姿态,他斜靠在椅子上,"你庸俗,我无聊,很配。可是——沈濯北,你今天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