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只是为了离婚?
是的,为了离婚。
这便是他的目标,而现在,也成为她的目标了。
"只是冷战,我们倒是一贯如此。"以沫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个她...我认识吗?"
这个问题,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你们只见过面,一次,还是两次,我不记得了。"
见过面么?
跟她见过面的女孩子,又是他的青梅竹马,这样子的女孩子并不多,她认真回想,却还是想不出来。
算了,这个重要么?
事实上,并不重要,这不是她应该去关心的。
"关于我刚才说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人认识,你可以考虑一下?"夏炎烈突然旧话重提。
以沫无奈的笑了笑,她说:"我早就过了相亲的年纪了。"
事实上,是她已经没有另外一个未来,可以再与另外的别人分享了。
"我们之间可真是奇怪!"以沫突然发了这样一句感叹,是的吧,他们是夫妻,可是他们聊的话题,却只有离婚,只有彼此的心上人,甚至,还为对方介绍对象。
"我们本来就被绑在了一个很奇怪的关系上。"是的,他们注定成不了普通的夫妻,所以,这样的婚姻关系,的确不应该再继续存在,浪费他们彼此的时间了。
"但我们从此刻开始,至少可以算是朋友,或者是同盟了?"他说。
朋友或是同盟,因为什么,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离婚?!
以沫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一路沉默,幸而已经离家不远。
回到家里,森伯已经令人备好了晚饭,但以沫没有心情,因为困扰,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到了家,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那晚都没有再出来过。
其实,那天的谈话,仿佛是一场预示,只是结果偏离了他们最初的设想。那一天,成为了很久之后,刺痛他的利剑,因为他设定了那个结局,最后,却又拼了命,努力更改,但她,却依照那天所谈,将他们的未来,定在了分别的调子上,不曾更改,不曾动摇。
而关于言思佳的事情,因为夏炎烈的介入,所以,再没有警察来找过以沫,只有律师第二天上门来问了她一些事情,就跟那天警察来问她的问题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大概是那个律师。
他在夏炎烈下班之后,跟着他一起来到景山,见以沫的第一面,他就愣住了,随后,一本正经冰冷评判,他说:"炎烈,嫂子这么漂亮,你还外出,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夏炎烈额头顿时添了一团黑线,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而以沫只是诧异的看着他,大概是被他脸上冰冷的神情吓住了。
"简池,简氏律师事务所的头头,也是我给你安排的律师,关于言思佳的案子,现在,都由他来全权代理。"夏炎烈简单的为他们做了一个介绍。
简池显然知道以沫是谁,他们以前见过,但他的态度却并亲近,甚至,身上有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
以沫虽然以前并不知道简池是何许人,但是却觉得他的面容十分熟悉,她认真的盯着他看了整整五秒,他的面容渐渐由陌生变得熟悉,而"简池"这个名字,让她瞬间就想起了夏初,以沫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跟他见过面,但是,她记得她见过他的照片。
就印在夏初那个背包上,是他的头像,笔着剪刀手,笑得灿烂,稚气的脸庞仿佛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但那只是简笔画,跟真人,简直是差了天地,这么一座冰山,夏初却说,那是她的王子,而且那张照片,不知道是谁给ps的,简直是太毁三观了。
以沫看着面前的冰山脸,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严寒的冷冬,以沫甚至怀疑,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笑。可是看他又沉稳如山,对言思佳的案子提的问题都一阵见血,又很能让人放心,他说:"关于这个案子,只是需要证明嫂子无罪就可以了,这一点儿,有人证就足够了。"
虽然以沫是言思佳这个案子最主要的嫌疑人,有作案的动机,时间也很吻合,更关键的是,在案发现场,有她的血迹。
好在还有一个转折,就是G大夜班值岗的门卫,是他给以沫开的门,所以,他认得以沫,而且,门口那里,会有以沫的监控录像。
他简单的问了两个问题,便提出告辞,仿佛这只是一个小案子,根本不值得他多挂心,而夏炎烈跟他电话,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小题大做了。
"就这样?"夏炎烈还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
简池不动声色,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简池的能力夏炎烈是知道的,便不再问了,"那我送你出去吧!"
他站起来送简池出去,以沫却看着简池,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便问他,"那个,请问,简律师认识夏初吗?"
"夏初"这个名字让夏炎烈和简池都是一愣,仿佛是一个禁忌似的。
他点头,说"认识",可是瞬间就转移了话题,也许是当着夏炎烈的面谈起他堂妹让他有些不自在,也许是夏初将他折磨得够呛,他根本不想提起她。
以沫见他说起夏初的狼狈神情,冰块脸也有些不淡定了,她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简池临走时说他会搞定这件事情,让以沫不必担心。
夏炎烈听了这句,随口接话,说:"你要是这点儿事情都搞不定,还怎么好意思跟着我混饭吃。"
简池凉凉的撇了他一眼,并不接话,礼貌的对以沫道了"再见",然后,大踏步走开了。
夏炎烈当场被华丽丽的无视。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像简池所说的那样简单,因为那天晚上,G大的那个夜班值岗的大叔发生了一场很糟糕的车祸,所以,没有人能给以沫证明,在言思佳被害得那个晚上,以沫去了G大。
仿佛是一个迷局,有人精心策划,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摘掉她是杀害言思佳最大的嫌疑人的帽子。
这件事情,还是夏炎烈告诉她的,他说:"放心吧,正因为出了这件事情,才更能证明言思佳的案子,你是无辜的。"
以沫不语,自小各种意外接踵而至,而她能安然活到现在,自然对各种天灾人祸,早有心理准备。
她只问:"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哪一天?"
夏炎烈说:"这个周末,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吧。"
他陪她?!
以沫一怔,脱口问:"你原本不打算去吗?"
言思佳怎么说也是他曾经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就算没有爱情,至少也有几分怜惜吧?
以沫知晓了他的一往情深,却未曾想到,另一面,他竟又是如此冷漠绝情。
他被她这么一问问得愣住,只说:"我已经安排了人去。"
所以,他是不准备亲自去的,那么,又何必做戏般的陪她去呢。
戏是要演给活人看的,死人,就免了吧。
以沫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需要你陪我。"
她的脸上又被那种清冷的惆怅所笼罩,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
那场雨一直持续到周末。
以沫没有去殡仪馆,她直接去了坟场,挨挨挤挤的墓碑林立在那一片缓坡上,所有的人都打着黑色的雨伞,黑衣黑裤,面容悲戚。
以沫跟在所有人的后面,言思佳是她大学同学,送葬的队伍中,也有不少的大学同学,但以沫没有上前去跟她们打招呼,因为那一群人中,颜宴尘和钟绫茵也在,而她现在,还是谋杀言思佳这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
她不想让人认出她来,所以,她打着雨伞,低着头,离言思佳的墓碑很远。
悲恸哀戚,言家父母哭得眼睛红肿,一众亲友也是悲痛难忍。
以沫心中更是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是自己害了言思佳,她有那样糟糕的一种罪恶感。
回去的时候,她不想坐车,所以,打着雨伞,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摇晃。
她曾经设想的未来当然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可现在,她被套入这道绝望,深陷泥潭,没有那样子的心力和精神,来对自己的未来,注入一道虔诚的期冀。
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站定,再一次摊开掌心,看着掌心那些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指甲印,似乎这是她唯一剩下的东西了,除此之外,她几乎,一无所有。
她只觉得难过,她什么也没有想,可是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
她再一次回到了G大,那里有太多的美好记忆,借以温暖此刻寒凉,如果能够,她也宁愿永远躲在那样子的余温里,慢慢冻死,也不愿这样子一个人,像只是一个无处皈依的游魂。
她一直走到了以前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那一壁蔷薇依旧开得很灿烂,她走到花园里的小亭子里,在那个亭子的柱子上,还依稀有一幅画作存在。
是她曾经用钢笔在上面画的一间小屋,古代风格的吊脚楼,他曾经说,他有一天,会给她建造一所那样子的房子,他要跟她一直生活在那样子的房子里,做一对闲云野鹤般的夫妻。
她用手轻轻触摸着那淡淡的画迹,木质的粗砺刺痛着她的手,可是更痛的,是心。
每一处,她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曾留有他们牵手欢乐印记,像是鞭笞,那令她此刻,更觉得荒凉。
不要想,她努力克制自己,可是记忆中的那些片段像是野草疯长般,在她的脑海里疯狂摇曳,燃烧,噼噼啪啪,一声声在她的心里炸开。
她只得狠狠的闭上眼睛。
这时,身后却想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
那脚步声太熟悉,她的身子顿时僵硬如冰,仿佛下一瞬,就会有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脸,遮住她的眼睛。
她知道这只是错觉,是她太想念的错觉,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太想念那时温暖相依,她控制不了自己,依着记忆,身体早就已经形成了那样的惯性,她突然回转身去,准确的投入到了身后那人的怀抱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