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皇后倚在塌上,左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家法房主事提心吊胆的进了慈恩宫,近前跪道:“回禀娘娘,奴卑无能,春杏受刑不过……死……死了。”皇后睁开眼,扫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说道:“你的确无能,打死了兰贵妃的贴身侍女,自己去长乐殿交代一声儿吧,下去。”
这句话象一记重锤砸在了主事心头,打死了贵妃的贴身丫头,若是贵妃发怒,自己一个小小的主事,岂能担当?又不能说是皇后娘娘主使。但皇后的话已然说出口,断难更改。主事只得退了出来。
站在慈恩宫门口,主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可不论怎么说,都轮不到自己给春杏赔命不是?一抬头,看到梨蕊走了过来。主事连忙迎了上去,将到近前,主事纳头便跪。惊得梨蕊连忙侧身,问道:“苏公公,这是做什么?”
苏公公老泪纵横,跪地拱手道:“姑娘开恩,救老奴性命啊!”梨蕊看了宫门一眼,守门的两名太监连忙低下头。梨蕊伸手拉起苏公公,轻声说道:“公公这可是糊涂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若真有什么难事,也不能在这里胡闹。”
苏公公警醒,说道:“是,是。姑娘说得是,是老奴糊涂了。姑娘,借一步说话。”梨蕊点了下头,两人转到背阴儿处。苏公公低声说道:“姑娘,老奴手底下的人没轻重,打死了春杏,皇后娘娘要老奴去回兰贵妃。姑娘……这件事老奴担不起啊……”
梨蕊一皱眉,皇后将春杏送去了家法房,这会子人死了,倒要家法房去回兰贵妃,这摆明了是要兰贵妃发火儿。一旦兰贵妃一怒之下责了家法房的人,只怕迟早要落得圆妃的下场。
近一段日子,这后宫中的血腥气也太重了些,梨蕊实在是觉得皇后的手段越来越狠毒了,若长此以往,只怕这后宫中会怨声载道,人人自危。
梨蕊想了想,说道:“公公,我与兰贵妃也不相熟。不如,你随我去一趟淑玉殿?”苏公公踌躇道:“淑妃娘娘……姑娘,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怕又是个事儿吧?”梨蕊说道:“公公不说,没人会知道,公公只回了自己的差事便了。”苏公公点头应道:“是,多谢姑娘。”
听说梨蕊带着家法房的人来了,若莹心里一惊,手里的茶碗晃了一下,溢出来的水烫了手。小晴连忙捧起若莹的手,边吹边说:“主子,若是提奴婢去回话,奴婢便一头撞死,主子可一定要成全奴婢,免得奴婢受皮肉之苦。”
若莹抚着她的脸,眼中见泪道:“小晴,我断不让他们带你走。我就不信,他们还敢用强吗?”小晴含泪摇头,微笑着说道:“有主子这句话就够了,主子千万不要为了奴婢做傻事。有主子在,就算奴婢去了,迟早主子会给奴婢申冤的。主子一定要保着自己才是。”
若莹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小晴抹了下眼泪,对应事太监说道:“让他们进来。”就事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片刻,梨蕊和苏公公进来。若莹冷着脸看着梨蕊,梨蕊欠身道:“给淑妃娘娘请安。”苏公公却叩首道:“老奴苏泉,给莹主子请安,求莹主子开恩。”
若莹一怔,看着梨蕊。梨蕊笑了一下,微带歉意,对苏公公说道:“公公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莹主子定夺。”苏公公带着哭腔儿说道:“是,老奴失仪了。莹主子,家法房的奴才们不会做事,伤了贵妃娘娘的侍女。救莹主子开恩,替老奴开脱一二。老奴代家法房谢莹主子了。”
若莹心里一松,挺直的身子软了下来。小晴和梨蕊一人一边扶住若莹,若莹看了梨蕊一眼,梨蕊淡淡一笑,说道:“莹主子,这事儿本不该来扰您,可奴婢一时也想不到旁人。在这宫里,只莹主子您仁善,春杏虽然冤枉,可家法房也是奉命办差,莹主子若能说得上话,还请莹主子可怜咱们当下人的难处。”
若莹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苏公公,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去与兰贵妃说。”苏公公大喜,连连叩头道:“谢莹主子!谢莹主子!往后莹主子用得着老奴,只管吩咐。”梨蕊说道:“行了,你回吧,你的差事了了。”
春杏的事完结之后,好像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转眼半月,皇后也没再有什么动静儿。本来若莹还怕皇后借着春杏的事,会把小晴也牵扯进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必为这件事担心了。不过若莹心里明白,皇后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半个月以来,皇上只来了三次,每次也都是坐坐便走了,总说朝中事忙。实则若莹心里明白,皇上是惦着曼香。据欣可说,这个曼香很得皇上欢心。欣可让若莹当心,免得被这个曼香抢了宠爱。
但若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只安心养胎,等着国师回京。若莹要再见一次国师,毕竟上一次只是含糊的说了几句话,有些事,若莹想问仔细些,也好心中有数。
然而这半月的光景,对于长孙承恩来说,却是极其的漫长。皇上迟迟不拨赈灾款粮,长孙承恩既急且气,更加想不通皇上为何不赈灾。皇上所担心的事,比起灾民们度日如年,实在算不得要紧。
但皇上明显与自己有了嫌隙,再不似从前那样言听计从,甚至在下朝后想见皇上一面都难了。长孙承恩觉得自己已经失势,但若说告老还乡,又怕值此天灾之际,令朝臣们寒了心。
思前想后,长孙承恩去了太师府。窦太师也是愁容不展,两人商议再上奏报,请旨赈灾。长孙承恩请太师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至少探寻一下皇上的心意。因此,窦太师来到慈恩宫内。
遣开宫人,听完窦太师的来意,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爹爹不知,皇上越发的骄奢银逸,女儿也难能揣测他的心意。”窦太师皱眉道:“怎么会这样……当初先帝在位之时,皇上也是体国忧民,专于朝政啊。”
皇后苦笑摇头,说道:“女儿不愿这样想,但唯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那时他是太子,如今他是皇上。”窦太师长叹一声,轻声说道:“上无管束,下无谏臣,摄政王又不问政务,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