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月溪公园中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这里的公园曾经废弃过好久,因城市建设保护历史建筑又重新翻新了一下,但还是甚少人来这里休闲,因为这里实在静的恐怖。但,尽管是这样,为那些寻求僻静之地的人来说也算是好地方。
莫侬坐在公园中,兴味索然的伸长了腿,他真得搞不懂为什么父亲要将这废弃好几个年代的公园改建,而且对外免费开放,还特地叫他过来观看。承认这里的风景确实优美,而且特别透着一股回忆的味道,对面那陈旧的红砖瓦砌成的亭子,格外吸引人,穿过亭子后的长廊,可看到清澈的小河,河面上反射着点点粼光。收回了视线,他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的那排石椅,又硬又冰的石椅上,竟然坐着个孤独的少女,这样的公园难道就该出现这样的女孩吗?她微侧着头,在想些什么,那梳理整齐的发辫有几丝散落,到显得有些凌乱。她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连衣裙,身上有点**,难道B城今天有下雨过吗?
也许,或者,是这里给人有点寂寞感,又或者,是他老头子给他准备的女人?莫侬开始仔细打量起那少女。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小巧挺直的鼻梁,细致而略显红润的皮肤,薄而带点忧伤意味的嘴唇。那眼睛是湿润的,也许是哭过的,睫毛上似乎还留着晶莹的泪珠。脸上可能化过妆,但是已花,被泪水洗掉了一半,是的,一定被泪水洗过,因此,那颊上的皮肤在灯光下发亮。莫侬轻轻的皱了皱眉,干什么这样盯着人家看呢?他调开了眼光,但是,还是有意无意的朝她看去,他无法移开眼光,一个孤独的少女总是引人注意的。
那少女也许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轻轻的动了动身子,用漠不经心的眼神悄悄的掠了一遍什么,一会儿,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又调回了目光,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走近,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丝毫引不起她的吃惊,她还很没兴趣的加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我……我……呃,我……”他对付不了她?竟有些惊异。“我只是……只是想说,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正眼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吗?那也是为什么呢?”
“这不一样。”
“我们难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她好似很无辜的说。
他真是没有想法了,这样一个少女在这样一个地方,难道不让人遐想吗?
她突然静静的说,不疾不徐的:“这里,是我死去的地方。”
他惊跳了一下,瞪着她。
“你发烧了。”他说。
“没有发烧。”她仍然安安静静的说,凝视着,那眼睛是真诚坦白近乎天真的。“你不信?那河中就有尸体。”
他碰到疯子了,这女孩让他害怕,因为看她的眼睛是属于正常人,但说出来的话非常人。
“我想要跳河。”她平淡的说。
“别开玩笑了。”他伸出手挡在她前面不远处河的方向,万一她真要冲过去,也可以及时拦住。一面,他审视着她,想是看出她是不是精神病院不小心放出来的,但他完全看不出来,那少女的面容很认真且最重要的是正常人寻死的状态。
“为什么?”他问。她轻笑,没有回答。她看向那条河,说不浅也挺深,至少能淹死人,这让他很不安,拉了拉她的衣袖,但是没反应。
“我看你还是去那边的公园门口坐下吧,这里也该关门了。”
“关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生是从这里出来的,死也是埋葬在这里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他啼笑皆非,他世界末日啊,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才好。一阵风席卷而来,天空隆隆作响,夏季的雷阵雨将要落下,他皱皱眉,看看她,她却神色自若的望着河,不知是由于B城的风冷,还是由于别的原因,她皮肤起了疙瘩,而眼睛还是很无畏的望着河。
“听,雨的声音,是欢快的,很好听很好听。”
“是吗?”他不经心的问,并不关心什么所谓的雨声,只是皱着眉凝视她。她突然微笑了下,轻启嘴唇,哼起了一个调子……不错,很好听的音律,不知道是谁唱得歌。
“你要知道诗句吗?”她问,似乎读出了他的思想。
“哦,诗句,是的。”
她略一侧头,凝神片刻,他发现她侧面的轮廓显得很神幻,像在雾里飘渺的女神。然后,她低声念:
“千万条细丝,隔断我心肠。任风霜雨雪,滴碎我双眼。随波去何方?残生乍满清池,谁信碧云深处,斜阳仍在天涯。”
念完了?这物欲横流的年头,谁还有心思念这些诗,而且显得有点酸。不过她的声调清脆而富有磁性,充满了无奈的感情。她注视著他,说:“我就死在这条河里,以前里面有很多莲花,水很清。”她很认真的说完。
“你又开玩笑?”他惊异的抬了一下眉
“你碰到的人都喜欢开玩笑吗?”她看向那条河后反问,认真的又说:“你有听过别人说自己怎么死的吗?”
“这……这……什么?”他在干什么?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无法再说下去了,他不能说,他不相信她,也许她只是一个疯子,什么要跳河,什么自己是死在这河里,死了还跳什么河?什么?好像不对!死了?跳河?
咬住嘴唇,他像研究一件稀奇古怪的艺术品般打量她,而她却像一只被人欣赏的小动物般,越显得楚楚动人,这让他这个情场高手的心动了动,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紫魂。”她简洁的回答。
“紫魂?”他抬高了声音。
“是的,紫魂,都那么叫我。”她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明白他为何那样大惊小怪,她眼里的神情真挚而无辜。“名字只是一个代表,这是判官根据顺序而定的,看你的秉性和死因,还有血统。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叫紫魂很匹配。当然。”她想说又突然停止了,垂下睫毛,恳切而清晰的说:“也是因为我死去的那条河种满莲花结满莲藕的关系,紫色莲藕,紫色的魂魄,就是那么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