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天是初一，照例每半个月您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小荷拿着衣物走进内殿，满脸笑意地望着上官离……

“知道了！”上官离微微点了点头。

小荷是前几日调来“鸾和殿”的宫婢，做事干净利索，为人处事圆滑，可不知为何。上官离的心中，对她总有一些怀疑。

上官离随手穿上一件白色的罗裙，用琉璃簪将散落的青丝轻轻挽起，佩戴上一个蓝色的凤凰耳钻，而后，移步向慈宁宫走去……

小荷紧跟着上官离前进。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但无语，只是沉默。

不经意地抬望天空，层云堆积，阴霾……

沉重而压抑……

“皇后娘娘驾到！”传话声由远及近，大殿内喧哗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停止了声响……

随后，一道白色的身影款款走入殿内。

月牙儿似的细眉，如雨般细腻的五官，清凉如月色的眼瞳，一袭素裙，本应平凡无奇，此时却将上官离衬得更加脱俗出尘……

美的，总是让人嫉妒的，尤其是绝美的女人……

在三千美丽汇集的后宫，美，本是微薄的不能再微薄，为何，她，只看一眼，就可以艳冠三千……

“参见太后！”上官离步入内殿，略弯腰，伸手行礼，向太后请安道。

“离儿来了啊！不必多礼，快坐下吧！”太后笑着说道。

但她的眼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过于平静，过于深邃。

她的笑，高深莫测，带来诡异的气息……

不安……

望望四周，总妃子早已聚坐一团，密密麻麻的人群，难以找到空余的位子。

“娘娘……”小荷清唤了声上官离，以目视意……

上官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荷妃的身旁还空出一个位子……

上官离轻移莲步上前，从容入座。

太妃椅上，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四周的份妃子谈笑风生，或点头轻笑，或嘴噙淡笑，或掩面偷笑，如若没有同样精于算计的眼神，上官离一定会以为，后宫嫔妃一派和睦，可惜……

戏演多了，有时，竟让人怀疑；是，人在演戏，还是，戏，本来就在人心中……

“姐姐……”娇嫩却流露出微微幽怨的声音充斥耳边，只是声音却有些刺耳。

顺着声音，上官离微转侧脸，目光对上的却是荷妃笑盈盈的脸庞，一朵蔷薇花在她脸上绽放。

这一声呼唤，有着诸多的不愿，太不真实……

因这一声呼唤，上官离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

“姐姐，这茶的味道绝佳，不如你也来尝尝吧！”荷妃的笑太过招摇，那样的假……

“这……”上官离本欲拒绝，却不想荷妃已端着茶向她走来。

荷妃一身白衣，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向她款款走来……

走至跟前，茗茶递至上官离的眼前，香气萦绕，茶丝缕缕，柔和的声音，随即传来，“姐姐，你尝尝这茶的味道吧！”

似是故意，荷妃稍稍提高了分贝，虽不大，却让殿内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这个角落……

在上官离的身体微微前倾，正欲拿茶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只听到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撞击地面的声音，响亮而格外刺耳。

而后，只看到，荷妃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口中喊着，“哎哟……”身子整个人似不自觉地往下坠落……

只是，落下的瞬间，她的嘴角，分明是一抹报复成功的快意的笑容。

霎那，便有妃子聚集过来，旁边的宫婢连忙搀扶住不断下落的荷妃……

太后随即从太妃椅上神色慌张地走下来，从层层围围的人群进入中央。

“怜儿，你到底怎么了？”太后一脸关切，手，自然而然地抚上荷妃的小腹，她的眉宇皆是焦虑……

不知是不是错觉，太后的手抚上荷妃的肚子的一瞬间，些许的疼痛掠过……

“姨娘，刚刚怜儿本来想请姐姐喝茶，可曾想，在茶至她跟前的瞬间，她竟然狠狠地踢了我的肚子一下，姨娘，我的肚子好痛……”荷妃一脸疼痛地说道，一边愤恨地指向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上官离。

人群轰地一下炸开了……

“看不出来，这个上官离这么歹毒啊……”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看看她平时一副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心如毒蝎啊……”

荷妃听着越来越多的评论，越来越多的流言……

“荷妃，你确定刚刚真的是我踢了你的肚子吗？”她的话过于平静，她的眼波澜不惊。

人群之中，她一袭白衣，如莲般清尘。

她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荷妃的伪装……

突然，荷妃的身子，往后一倾，口中再次叫嚷着，只是声音是轻轻的，却那样真实，仿佛不受控制般，拉也拉不住，扶也扶不稳地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她的额头渗出，她的脸瞬间惨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殷红的血开始自她的身上不断汩汩流出，霎那，便在她的白裙之上盛开出娇艳的红玫瑰，开得越发娇艳，越发绚丽……

血，不断蜿蜒，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氤氲了整片空间……

血，肆意流淌，蔓延至殿门门槛……

入眼，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刺眼的红色……

荷妃的唇角，一点点褐去了了血色，苍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姨娘，痛，痛，怜儿真的好痛啊！……”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太医哪，太医哪，快啊，怎么还没来哪？”太后咆哮着，怒吼着，仿佛整个大殿都在摇摇欲坠。

太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可是，她的目光穿过层层的人群，望向最明亮的角落里，那柳眉微皱的绝世面容，嘴角延展着诡魅的笑，带来的腐朽的气息……

急促的脚步声……

不安的等待，焦急的巴望……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一块又一块染红的白纱……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耀眼的阳光慢慢演变成留在树叶之上点点的缝隙之光……

夜，悄悄爬上了门栏，将一切吞噬在黑夜之中……

当人影流动渐渐停滞，太医慢慢地从房内踱了出来……

他的身后，随后而出的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荷妃……

她的神色憔悴，一看见上官离，就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衣袖，大声喊着，“上官离，你还我的孩子来……”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大殿，久久徘徊……

她不停拉扯着，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眼角的泪不断流淌，眼里尽是绝望……

“荷妃，你丧子之痛虽然令人同情，可是你为何要血口喷人哪？到底是谁导致你流产的，恐怕你心里最清楚吧！……”她犀利的目光直射她心底。

荷妃的眼睑微微下垂，眼，瞥了一眼点正中的方向，眼中，一丝不敢相信掠过眼瞳。

随即，抬起头来，一脸坚定地说道，“上官离，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杀害了我的孩儿，你还敢狡辩？”她，眼中，是完完全全的杀意。

这一次，我一定要你死！

“口说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哪？”上官离缓缓开口，眼中，有些许失望……

“这……”荷妃有些呆滞地停留在了原地，不语……

“奴婢能为荷妃娘娘作证……”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在平静的湖面卷起了惊涛骇浪……

顺着声源，看到的是，此时的小荷，站在人群之中，最不显眼的角落，却恰恰是离上官离最近的角落……

“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怕，就把你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吧！”荷妃走进小荷的身边，声音极尽轻柔，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奴婢看到，是皇后娘娘，往荷妃娘娘的肚子上踢了一脚……”蚊子般轻细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

“往荷妃娘娘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风，带来，将她打入无底深渊的声音。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上官离，无奈地闭上眼，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她，该认命，对吧！

“皇上驾到！”震耳欲聋的传话声，上官离倏地一下睁开眼……

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让上官离的心里还是有了小小的期待。

却不知心中的期待来自何处！

一身妖艳的红衣，带着无限鬼魅和君临天下的霸气……

“太后，不知慈宁宫发生了何事啊？”夜楚殇轻启唇瓣。

“皇后，因为嫉妒踢掉了荷妃怀里的龙种，皇上，你说该怎么办……”太后的声音，冷冽，似来自地狱的鼓乐……

“哦，是吗？”夜楚殇嘴角上扬，一副低头苦思状……“真是麻烦啊，爱妃，真是可惜了！”他走至荷妃的身边，手轻抚上她此时无比憔悴的脸颊……

“皇后上官氏，因嫉妒而欲谋害龙种，关进天牢，听候发落！”他冷漠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来，她的命，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根草罢了！

早就应该知道结果，还要去幻想……

她，真是太傻！

她眼里，是分明的失望，是固执的倔强……

她的眼，太过沉重，不敢再看……

侍卫一前一后拖走了上官离，“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倔强的声音，不屈的声音。

看着她，白袖飞扬，她的身影远去，渐渐消失，离宫门远去……

“记住，你只是上官家来还我们皇室债的人……”

他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他们只是因为契约才有了关联，她，怎么忘了，她，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她，怎么能忘？

他与她，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她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她，肯定会没事的！

她的嘴角延伸出一个自嘲的笑意，轻狂，带着淡淡苦涩……

看到荷妃与夜楚殇相依相偎的幸福场景，她毫不犹豫地回头，拂袖走向天牢。

身后，宫门“吱呀……”一声重重关上，将一切隔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