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脚步错动,早已避过,身形闪处,突然间呼的一声,钩镶直戳向刘恒背心,他左臂后挥,守中含攻,逃过那一击。数招一过,黑衣人也分成了两派,两人对付刘恒,两人对付布衣男子。
刘恒一凛,头顶和背后同时传来啸声和刀声,可真正的一击是对准他的顶心贯下的。呼啸而来的杀气已经令时间都凝固,只等待一记闪光切破寂静,刀光爆射,直取他性命。
“不要!”一道丽色倩影闪身而入,竟是不怕死的一头撞向刘恒身后那个黑衣人,抱着他向右侧翻飞出去,直在地上滚落好几圈方才收住。
霎时之间,刘恒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因着窦漪房的临时一阻,给刘恒争取了短暂的喘息时间,他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反握匕首,白色身影向前一跃快速回击,只见衣袂翻飞,刀光由下向上竖划,听得黑衣人闷哼一声,趔趄的倒退数步,站稳摁住腰上那处涓涓血流的伤口。
刘恒担忧的望向窦漪房和那个黑衣人一起滚落,正待出手,受伤的黑衣人突然开口:“留下一个杀了窦长君,其余的都去阻止他,我去杀了窦广国和那个女人。”
那个他自然是刘恒,受伤的黑衣人被刘恒一伤,再对付他那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索性以两大高手围攻他,一人对付窦长君,也就是那个布衣男子。而他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小孩简直是轻而易举。
便在此时,只听得破空声大作,阴冷凄厉的风似乎要刮去窦漪房的衣裳,一届刺眼的尖锋出现在她的咽喉处。
刘恒被两人围攻,心中又牵挂着窦漪房,不能静下心来抵挡黑衣人的猛烈攻击,身上已是多处受伤,眼角余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倩影。在看到黑衣人那一刀直直对准了窦漪房的颈项后,目光像一柄致命的利箭般狠狠穿透了黑衣人,怒吼声盖住了一切兵器交替之声:“你敢伤了她,我要你碎尸万段!”
“挡我者死!”他奋尽全力,右手手腕翻转,铮的一声响,硬生生打落了两个黑衣人的刀。自己的匕首亦是脱手飞出,手掌中满是鲜血,虎口已然震裂。疯狂的还击尽显他此刻的愤怒与焦急。
窦漪房心里一悸,愕然的看向那个怒不可抑的脸孔,眼中似火,满身竟是愤怒的杀气,哪里还有半分记忆中温润善良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淡泊儒雅的代王?
微张着嘴,想要喊叫出声,可是……喉头堵着,像是被塞满了坚硬的核桃,只想着:我命休矣!窦广国在旁目睹这一切,愣愣片刻,慌乱中急忙伸手抓住一旁刚刚被刘恒打飞的黑衣人的刀,嚯的向黑衣人刺去。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脑海中闪出这样一个念头,此刻窦漪房犹如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舍命向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大概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意思,又分神去迎窦广国的袭击,疾驰的脚步被迫放缓,他无法在这瞬息之间用这受伤的身体抵挡两个来势汹汹的夹击,不由得背上额头全是冷汗。
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瞪着窦广国这一下子扑来,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窦漪房趁机一脚狠狠的踹向他腰部。
这一刀放佛在拚命,来得何等快速,窦广国一晃之际,刀子已插入黑衣人身子。黑衣人危急之下向左一侧,避过胸口要害,刀子却已划过右肩,黑衣人“啊”的一声大叫,又同时被窦漪房出脚一踹,黑衣人立时背脊着地,只摔得狼狈不堪。
刘恒袍袖一拂,这才定下心来和另外两个黑衣人厮杀一起。
窦广国手中的刀十分锋利,刀锋上还残留着那黑衣人留下的血渍,窦漪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抓在手中,等众人反应过来,刀身已经迅速地刺进黑衣人左胸,发出“噗”的一声,埋入其中,不断喷涌的血注狰狞的在空气中炫耀着一种残忍的血腥。
黑衣人只微微抖索了几下,便再也不再挣扎,化作孤寂秋风下的一缕幽魂。
窦漪房无力的抓扯着空气踉跄跌地而坐,眼前那片殷红!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去,她大口大口张着嘴不停的喘气,脑子空空的,可她知道自己杀了人,杀了人。
忽然她听见厮杀的前方一个喘得比她还急促的声音迅速的向她靠近,随之而来的是腥臭间夹带着几不可闻的杜若气息。窦漪房失魂落魄的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莫名悲哀。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他着急的伸手掺住她,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摸着,一直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有……”窦漪房眼眶里酸酸的涩涩的,可出人意料的,她已然平静下来,目无表情的看着刘恒,道:“我杀了人!”
“没关系!你也是逼不得已的”随着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在她背上一下下抚慰,她被拥进一具坚实有力的胸膛。
有瞬间的沉默,那样安静,静得能清楚听到落叶飘落在地的声音,一片,一片,又一片,划过肌肤,像极了锋利冷冽的刀气擦肤而过。
神智在那一瞬清醒,窦漪房猛地推开刘恒,抬头对上那双温润的褐色眸瞳。
“其实他本不必死的,是我想杀了他,只是想杀了他,不是逼不得已,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是她当时真的只有那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那个从宫里活出来的张嫣已经不再纯洁无暇,不再是任人宰割,任人欺凌的绵羊。
所以,张嫣注定只能死在那场大火!
所以,活下来的是窦漪房,她是窦漪房!
刘恒目光一跳,神色沾染哀伤,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哑然失笑的样子。
果然呵!
刘恒,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不再柔弱,而是狠心的可以一刀杀死一个人的毒蝎女子?其实你喜欢的是天真,善良,笑得一脸无邪的曾经,而不是咄咄逼人,果决,情绪化的现在。
连落日也一并掉入无尽的悬崖,窦漪房搂紧自己的胳膊,弓起身子,为什么依然还觉得那么冷。
心底有难掩的失望,是对他,更是对自己。
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正在一点点蔓延出来,眼泪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布满尘土的地上溅起无数悲哀。
“漪房!”绝尘的白色,滚烫的手心,包裹住她毫无体温的手,唇上一凉,已是被刘恒吻了个正着。
吻很轻,可溜入她口齿间的灵舌却无比霸道,混合着满嘴浓浓的血腥味。
她咬了他,咬得心酸。
那久久的一吻似乎耗尽了胸腔内的所有空气,令她快要窒息。刘恒却突然放开她,喘着粗气,哑声说道:“我爱的是你,不管是怎样的你,只是你,就已足够。”伸出指尖接住那滴芬芬欲泣的泪滴含入口中,刘恒宠溺的捧住她的脸,微微一笑:“傻丫头,哪怕你要了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奉送给你,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
刘恒伸手捋一捋她的耳发,道:“那三个黑衣人见头领已死,也就无心恋战,全都逃开了。”他的目光有些深邃,在夜色朦胧中透出意味的如炬敏锐。
再对上窦漪房的时候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明眸,听见不远处那叫窦广国的男孩哭得撕心裂肺,他们走得近了,才看清楚地上躺着两具尸体,皆是一刀毙命,毫不留情。鲜红的血从脖颈间蜿蜒流淌在灰暗的地上,是那么的刺目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