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华贵雍容的装扮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即将嫁作人妇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张嫣望向镜中身着大红嫁衣的自己,心里不免荡起层层涟漪来,抚上化了精致妆容的脸:她要嫁人了,她要嫁给皇帝舅舅了!
转身,尊贵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随即摄得整个殿内宫人皆是俯首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张嫣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极大的弧度来。素手一抬,便又端坐回梳妆台前,只等瑙铟将五彩凤冠为她加在发髻上,两鬓以细簪别实。盖上红盖头,一切大婚前的装扮才算是真正结束。
前前后后竟是用了四个时辰之久,害她一大早便起来,隐在红色盖头下张嫣无奈的打了一个呵欠,任由瑙铟牵引她走出殿堂。
因为皇帝迎娶皇后必得从宫外乘坐凤撵进入未央宫前殿举行仪式,所以张嫣只能先乘坐凤撵出宫静候,待吉时一到便要入宫。
未央宫位于长安城西南角,其周回二十八里。前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宫内有宣室、麒麟、金华、承明、武台、钩弋殿等,另外还有寿成、万岁、广明、椒房、清凉、永延、玉堂、寿安、平就、宣德、东明、岁羽、凤凰、通光、曲台、白虎、猗兰、无缘等殿阁。而最终等着张嫣的就是那粉色带着椒香的椒房殿。
旭日终在大汉王朝九重宫阙的东方冉冉升起,凤撵起驾,张嫣偷偷捞开盖头,透过幕帘的缝隙瞧着外边声势浩大的迎亲排场,数百名宫人内侍将雀谅金丝织就的红毯端正的铺陈在宫门口,一路直通未央宫。
红毯两边树木皆裹以红锦,两旁竖着摆排了一盆盆石榴树,视求多子多福的好兆头,沿路看去随风而动但见熠熠红光闪耀,不觉竟似到了天境。心下很是兴奋,今天,她就是皇帝舅舅的结发妻子了。一想到这儿,便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心情大好之下,连平时特别厌恶的内官们此时看起来也格外可爱。
一路之上,瑙铟仔细的给张嫣解释着待会儿大婚的礼仪,皇家的大婚仪式十分隆重和讲究:入未央宫前殿,天子临轩,百官陪位。皇后北面,礼官读册文毕。皇后六肃三跪三拜,女官引后至帝前谢恩。以礼卜筮吉月日,其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典礼隆备,方能凤辇入主中宫,等待皇帝恩泽。
凤辇行至未央宫前殿后,整支浩大的队伍才整齐的恭候皇帝的驾临。
朝阳已经高高悬挂,四周鼓乐悉数奏响,刘盈正从宫门脚踏锦毯徐徐而来,仪仗,凤柄,华盖,宝炉,彩衣宫人手捧礼盒随之缓缓前行。张嫣被瑙铟和百灵一左一右搀扶着下了凤辇,在女官的带引下一步步走向刘盈。
鼓乐俱停,太尉勃授凤玺绶,中常侍太仆跪受,转授女官,女官将凤玺和金册交予张嫣手中。礼毕,张嫣三跪九叩接凤玺宝册置于随嫁物品最前方,再举双臂过发髻与刘盈相对而拜,高呼“臣妾张嫣贺帝万年”。
刘盈走上大殿台阶,头戴紫金皇冠,艳红色长袍上用金线绣满了奇异形状的古兽,显得格外俊逸出尘。
听他高声读完祭天敬天祭文,手持酒虢,诚心的跪于地上,将祭酒洒向地面,从内侍手中接过祭文,投入大鼎中,熊熊火光一窜而起将祭文吞没口中。
随即起身面对百官,百官伏拜,高呼万岁。
祭天结束后,由刘盈牵着张嫣踏入大殿接受百官朝贺,整个礼仪显得热闹非凡。太后吕雉高坐上位笑看向他们说道“宣平侯女嫣秉姿懿粹,夙娴礼训,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容,宜承天祚,奉宗庙。赏马十二匹,黄金二万斤为聘仪。”
顿时殿内人人惊讶,如此厚重聘礼自古所未有也,足见太后对此次大婚的重视程度非可一般。
张嫣躬身叩拜:“臣妾愧当太后恩赏。”此刻叫皇祖母是为不妥,可让她唤她母后那是万万叫不出口的,只得称呼皇太后。
吕雉的声音在大殿内显得有些无力“太后恩赏你无可厚非,今后你便是后宫之首,好好辅助皇帝管理后宫罢,皇帝你且也要爱护皇后。”
刘盈上前一步,俯首道“是。儿臣必与皇后相敬相守,以效仿父皇母后举案齐眉。”
吕雉抖了抖袍袖,扬手:“好。你们免礼吧。”
婚庆持续到了夜间,所有殿堂内阁全都点上了灯火,与天上繁星相交映辉,别是一番景象。
又是一番繁文缛节之后,张嫣终于摆脱了这让人头昏脑胀的礼仪,乘软舆入中宫,后至中宫,端坐于紫檀床上静候。悉数宫人都恭候在殿外,只百灵一人陪在一旁,索性掀开盖头斜靠着床栏大口喘着气。
只见四壁皆涂以黄金,椒芬扑鼻,玮帘皆是缀上明珠,卓几也以青玉琢之。紫檀床床栏镶以珊瑚,大红琦罗为帐,饰以翡翠,锦衾绣枕,皆有织金龙凤。其他陈设诸宝玩,五光璀璨十分耀人眼球。
百灵走近张嫣小声询问:“娘娘,陛下让我告诉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
张嫣回过神来,茫然的点点头:“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也好,不过我还是想等着皇帝舅舅。”
百灵上前为张嫣取下沉重的凤冠,再拿来晚上行同宫礼时的礼服,准备为她换上,张嫣不知那是什么衣裳,只觉得如此透明轻薄的长裙很是别扭。随即眉头紧拧:“算了,等皇帝舅舅回来再换吧。”
疲惫了一整天,张嫣轻轻合衣倒卧在床榻上,百灵见状赶紧放下百子千孙帐,帐帘拢住了外面的隐隐光亮,黑暗笼罩下张嫣越发觉得困乏,随即双眼慢慢闭合,寻找最舒适的位置翻身。
“百灵你也去殿外候着吧,皇帝舅舅回来了就叫醒我。”吩咐完,只觉四周一下子特别静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灯火辉煌的未央宫弥漫着酒香涟涟,人人沉浸在喜色中。唯独北宫萧墙下传出阵阵幽婉的曲调,似在喧闹中找寻着一份宁静。
“阁下的箫声太感伤太萧索,配着这漫天的大红喜色似乎很是不谐,何不陪在下对饮一番以解忧愁!”空旷的萧墙下站着一身玄青色的男子,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隐没在黑暗处的那个人缓慢踱步而出“周亚夫,你为何也撇下那热闹非凡的前殿独自来这十里开外的北宫?皇上大婚,作为臣子不是应该留在殿内朝贺?”
一阵爽朗的大笑,周亚夫将手中的酒坛递上前“那代王作为陛下的臣弟不是更应该留下与百官同乐吗?又为何在宴席途中悄悄离开?”
“你跟踪我?”刘恒随即也大笑起来,接过酒坛扒开塞子痛饮一口“好酒,不过这个好像不是宫中御酒吧,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拿起酒坛再喝一口,味道更为醇烈。
周亚夫也扒开另一个酒坛的塞子饮上一口,“不错,这是我自己酿造的美人酒,是用府中那一片虞美人花给酿造的,用以怀念一位故人罢了。”望着高高在上的满月方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