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姜本来猜想着,这两个人兴许是故交,见面指不定要怎么激动来着。
只是万万没想到,故交是真的,激动却浑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殿中站的板直的那位刚刚行过礼。
一直原本在昭禾手边的杯子便以一个漂亮的弧线砸出,自打进了燕国,敷姜还没见过昭禾这么激动过。
“你竟还有脸来找孤?!”
那杯子径直砸在君将军的额角上,直砸破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胶质的鲜血粘稠的从眼睛中划过,那女将军抬眼看向昭禾,冷静着声音道。
“昭禾,我希望你不要激动。”
那是不可能。
敷姜觉得自己身边的昭禾在全身紧绷着嗖嗖嗖的向外冒着杀气,若不是手头没刀。这小将军早就被砍死在刀下了。
“都给孤滚出去!”
昭禾一声怒吼,殿中侍奉的人尽数退下,敷姜本想闭着风头跟着退出去,却被昭禾吼了回来。
“你不用!”
瞧见敷姜被特例留下,站在殿中的小将军才抬眼颇有趣味的看了敷姜一眼,这一眼打量让敷姜觉得对方是个有趣的人。
待殿中只剩下三人后,昭禾松了一口气。方才的凌厉气质一扫而空,她拖着长长的裙子,有些嫌弃累赘般皱了皱眉头。
而后三两步走到君乐面前,心疼的拿自己的帕子往人额头上按。
“疼不疼,我觉得你是能躲开的,怎么不躲呢……”
君乐条件反射的侧侧头避开了昭禾的关怀,那惊恐的小眼神显然是还停留在昭禾方才精湛的演技之中。
“我自己来吧。”
她随身不带这些小姑娘的东西,借着昭禾的帕子一边止血,一边呲牙咧嘴道。
“我不躲开,才能显得我们这戏更真一些。”
看戏的人敷姜一脸茫然,分不清方才还刀光剑影的两个人此刻一脸恭敬友爱,是个什么情况。
昭禾也没忘了介绍,拉过还在一脸抱怨的君乐,笑嘻嘻的同敷姜道。“君乐,我的好朋友。”
敷姜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随即便恍然大悟一样点点头,倒也不是君乐这人的名头从前听说过,而是昭禾脸上的笑就代表一切。
这种由心而发的微笑,鲜少看到了。
君乐向来是洒脱不羁的,向着敷姜抱拳行了一个军中之礼,再转向昭禾道。
“先前说了,今日带了一份大礼,贺你迁殿。”
昭禾的眼神无声的围绕着君乐转了几圈,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大指的是什么,君乐笑了笑,她击掌,从殿外便脚步划一的进来几个小将。
统一的白甲银盔,像是一支部队出来的。
君乐点点头,指了指站成一排的这些人。“这殿中没有心腹可不行,我的这些人,你尽管用,各个可靠。”
昭禾的眼神停留在现在末端的那人身上便不动了,一旁的敷姜也轻轻的吃惊出声。小声唤道。
“军师哥哥……”
不错,楚淮南就混在其中,但此刻就装的像是谁也不认识一般。
昭禾收回自己的目光,忧思攀上眉头,“这会不会不妥。”
毕竟,楚淮南一直在燕九柯手下奉职。忽然被君乐以将军的身份调到凤仪殿上,就怕打草惊蛇,燕九柯有所察觉和怀疑。
君乐挥了挥手,脸上是浑然没将昭禾的思虑放在心上的样子。
“有什么不妥,都是我的兵,磕宫上下,谁不知道我对你最好啊?”
这倒是真的,纵使后来有什么举动对不起昭禾,但是一时愧疚送个人给昭禾,也能说的过去,昭禾点点头,示意为这份大礼。她总算愿意收下了。
君乐左脚刚刚出了凤仪殿,右脚便让谢长仪差人请到自己的寝殿中,君乐环视这这被人新收拾出来的宫殿,满脸的不明所以。
谢长仪这个名字在她的面前消失许久了,今乍一见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谢长仪倚在自己新搬的宫殿玉石栏杆前喂鱼,池下的锦鲤一窝蜂的向着喂食的方向涌来,玉指纤纤,不紧不慢的弹出些鱼食出去。
“谢家与君家一直是故交,本宫也是偶然听到君家还有后人活在这宫中,深感欣慰。”
君乐眉尾轻挑,说的好像两家感情多么好一样,要知道君家倒台,她谢家可是从中出了不少力气。
她如今见着谢长仪,碍着身份不能扑上去砍两刀,实在是憾事。
谢长仪也感受到君乐的目光,不过她浑然不以为意,轻轻放下手中鱼食,笑着回望君乐。
“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倘若你的眼神能杀死人,要刀有什么用。”
“娘娘严重了,”君乐埋下头,冷声回道。“君乐即为臣子,不敢对娘娘稍有不敬。”
“敬不敬的,你心里知道。”谢长仪向前踱步了两下,再回头看,那半池子的鱼儿已经被毒死了个干净,一个个翻着白肚皮横飘在上面。
君乐无声的握紧自己的手心,心道难道谢长仪这是在威胁自己,让自己瞧瞧不听话的下场?
“当日君家为保燕国正统英勇就义的举动,本宫真是铭记在心,丝毫不敢忘。”
提起君父,君乐才来了一些兴趣,事发之时她不在京城,可谢长仪话中所说的,什么维护燕国正统,难道是指君父一心想保二皇子为储的事?
“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君家的女儿,难道就不应该完成你爹的遗愿?”
谢长仪看着这一池子方才还抢食抢的欢腾的小家伙,眼下一个个死绝了,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靠近君乐,如同耳语。
“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定然是燕九柯许了你翻案之事,但是若是我道,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呢。”
君乐心中一惊,两句话,不显山不露水,却已经清楚的她的意思。
谢长仪在鼓弄着自己造反!
瞧着君乐的脑门上已经冒出细汗,谢长仪满意了,心道这人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后退一步扬声道。
“本宫言尽于此,不过若是关于那桩旧事,你要是想知道的更多,不如常来本宫这做做,多的是意外之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