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家,再次回来,林媛有种隔世重生的感觉。
透过车帘子看着路人或平静或欢笑的脸,林媛感到分外亲切。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还是家的感觉最好!
"终于回家啦!"跳下马车,林媛恨不能赶紧窜进刘氏的怀里,好好地闻一闻娘亲的味道。还有林家信,肯定也想她了。还有小永严,不知道又长肉了没有。
满心期待地推开家门,她以为会看到刘氏抱着小弟正慈爱地看着自己,看到两个小妹都高叫着跑来钻进她的怀里。
可是...
"小狼崽子!我是你师傅!你这狼崽子,居然敢跟师傅抢东西!屁股又痒痒了是不?"
一边把好不容易抢到手里的一半花卷塞进嘴巴里,小林霜一边使劲儿倒腾着小短腿儿追着老烦大喊:"我看是你的腿又痒痒了才对!当师傅的没个师傅样儿,你自己的吃完了又来抢徒弟的!有你这样的师傅吗?"
被小林霜追得满院子转圈圈,很难让人相信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是个已过花甲的老人。
一定是大家还没有发现她,林媛自我安慰了一番,扯着嗓子用自己生平最洪亮的声音喊道:"我回来啦!"
林媛一脸兴奋地看到正在追花卷的小林霜终于冲她甩了甩头,就在她以为小妹会跑过来给她一个大大拥抱的时候,那丫头居然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就继续追着老烦要那剩下的一半花卷去了。
林媛连胳膊都张开了啊,没想到拥抱到的只有空气!
果然,对于吃货而言,吃饭永远是第一位的!
好在林家信两口子没有让她失望,抱着她好一阵疼爱,才让林媛这颗受伤的心得到了慰藉。
"哎呦,原来你也在啊?"比林媛晚一步进门的夏征一眼就看到了举着半个花卷的老烦,挑着眉头笑得阴仄仄的。
一听是夏征的声音,老烦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连手里的花卷都顾不得了,转身就跑。
夏征眯眯眼睛,举起左手:"哎呦,这香满楼新出的药膳真是美味呢,我特意从邺城带来孝敬你的,你真的不吃?"
老烦逃跑的速度不停,头都来不及回了,边跑边喊:"老头子我早就吃过小丫头做的药膳了,才不稀罕!"
呵!
才几日不见,老烦有出息了!
放下药膳,夏征举起右手:"嗯,不要正好!爷就着美酒吃药膳,真是惬意!"
把酒坛子放到石桌上,夏征打开了封泥,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整个院子里都是这酒的香气。
准备躲进房间里的老烦鼻子一动,脚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嘴巴却依旧硬的不行:"什么破酒,老头子我才不稀罕!敏丫头孝敬我的酒比这酒更香更浓!"
老烦先是治好了林家信的腿,后为郑如月调理好了病弱的身子,更是小林霜的师傅,刘丽敏感激他经常给他送一些自己酿制的好酒。
刘家酒庄的酒现在的确是更好了,只不过除了米酒和果子酒,刘家酒庄还是没有酿制出自己的特色酒。所以跟安家酒庄相比,却是要差了些的。
夏征故意凑近了那酒坛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陶醉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赞叹道:"好酒啊!安家酒庄的酒就是不一般啊!果然浓郁得很,怪不得京城里也有不少人抢着要呢!"
安家酒庄?
老烦眼睛一亮,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安家酒庄的酒他可是喝过的,的确不一般!
"真的是安家酒庄的酒?"
夏征点头:"那当然,爷还会骗人?"
这酒的确是安家酒庄的酒,而且不止一坛子。因为夏征和林媛帮了安杰的大忙,安杰特意酿制了一种新酒专门供应香满楼。如此,香满楼在酒水上跟邺城可以算是平分秋色了。
"那个,这个..."老烦不跑了,甚至开始慢慢地往后退,只是一想到夏征那个小魔头,终究还是拉不下脸来开口跟他讨酒喝。
"来来来!快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夏征招呼着林家信和小林霜围坐在石桌旁,给林家信倒了一杯酒,"怎么样?"
闻到酒香的时候,林家信肚里的酒虫就开始不安分了,轻轻地抿了一口,林家信闭上眼睛仔细回味,忍不住赞道:"啧啧,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小姨,这安家的酒啊,真的比刘家酒庄的酒好上许多啊!"
这话中肯!
小林霜踮着脚丫:"姐夫姐夫,我也要尝尝!"
"小孩子喝什么酒!去屋里跟你大姐说话去!"林家信故意虎着脸,嗔了小女儿一声。
夏征看了眼正眼巴巴看着他手里酒坛子的老烦,故意给小林霜倒了一杯:"没关系,就尝一点儿好了。"
"谢谢姐夫!"小林霜甜笑着伸出小手儿,谁知手还没有接到那酒杯,便有一双大手越过她,将那酒杯抢了走!
"师傅!师傅!那是姐夫给我的酒,我的!"
马上就要到手的酒突然就被半路劫走,小林霜急得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而抢了酒就跑的老烦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嘿嘿笑着:"你这小丫头喝什么酒!啧啧,这么烈的酒还是给为师喝了吧,省得把你喝傻了!咳咳,哎呦,呛死老头儿子我了!哎呀没了!"
看着老烦急得呛到的样子,夏征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么好的酒,邺城多得是,哎呦,某个人啊,就是没有那个福分,让他去邺城喝酒,他还不愿去!"
老烦委屈地舔着酒杯,就知道小霸王记仇。哎,谁让他那几天正馋着刘丽敏的新酒呢,若是知道安家又出了新酒,他才不会把那个好差事让给小狼崽子!
小孩子长得最是快,才一个月没有见,小永严又变了模样,更白更胖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机灵极了,一见到林媛就张着小手让她抱。
"小弟好乖啊!"伸手接过小永严,林媛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是新做的,既合身又软和,忍不住夸了一句:"娘的手艺真好,瞧这小衣裳做得真漂亮!"
刘氏正在帮林媛整理她带回来的礼物,一听闺女的话忍不住笑着打趣:"你啊,就是不爱做女红,连着衣裳不是娘做得都看不出来。"
林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娘你知道的,我对女红是一窍不通,哪里看得出这个?不是娘做得,那就是二丫做的呗?二丫这手艺也见长了,做出来的衣裳越来越好看。"
一旁正低头整理东西的林薇突然回了神,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我做的。"
不是刘氏也不是林媛,难不成是买的?
还不等林媛再开口,刘氏向隔壁抬了抬下巴,低声说道:"是你奶奶做的。"
杨氏?林媛不禁一怔。
刘氏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说道:"你奶奶住过来快半个月了,一直不出门。那天早上,你爹正打算去地里瞧瞧,刚开门就在咱家门口看到了一个小包袱。那包袱里放着两身儿男娃的衣裳,还有两双虎头鞋。"
刘氏叹了口气:"我跟你奶奶好歹也是在一起住了多年,你奶奶的手艺我怎会看不出?那衣裳我只看了一眼就瞧了出来,知道这是你奶的一番心意,我也就留下来了。"
对于刘氏的心情,林媛是明白的。林建领死的凄惨,现在只剩下这一个老太太了,孤苦伶仃的,就算她以前有再多的过错,也该放下了。毕竟,那是林家信的亲娘。
"娘,她自己一个人住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现在咱们住得近了,若是有什么好吃的,也给她送点过去吧。"
看林媛这么通情达理,刘氏忍不住笑了,只是随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奶奶偷偷放了衣裳,我和你爹猜着应该是不想让老大老三他们知道了说闲话。后来,我就让你爹也放了些米面在你奶门口。没想到,哎,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又给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你奶啊,她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咱们,不想收啊!"
林媛点点头,想到爹给了她银子,而且银子都托付给了老村长保管,想来应该是不缺吃不缺喝的。
"娘,以后咱们若是再想给我奶东西,就送到老村长家。"
刘氏眼睛一亮:"对啊,正好你奶的吃喝都是你憨子叔送去的。为了不让老宅那边的人起疑心,每次都是只送一点过去,还故意说是老村长送的。嗯,以后就这么办。"
刘氏高高兴兴地点了林媛的额头一下,笑道:"不愧是我的闺女,就是聪明!"
林媛噗嗤一乐,这个娘亲啊,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
娘俩笑得开怀,可是一旁的林薇却一直低着头整理着手里的东西,小眉头紧紧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媛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林薇冷不丁回神,看了刘氏一眼,又看了看大姐,笑道:"在想大姐你回来了,晚上就有好吃的了。"
刘氏从林媛手里接过了小永严,给他喂着奶,佯怒道:"怎么,是嫌弃娘亲做的饭菜不好吃了?"
"哪有啊,娘做得饭最好吃了,你没看连老先生都抢着吃呢吗?"林薇赶紧搂住了刘氏的胳膊,嘻嘻笑着拍了个马屁。
"臭丫头!好啦,永严要睡觉了,你俩去那屋玩会吧。"把姐妹俩打发走了,刘氏将小永严放到了炕上,自己也拖鞋上了炕,一只手支着身子给儿子喂奶,看着儿子吃得欢实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妹俩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林媛将房门一关,问道:"二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薇一愣,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在林媛的再三追问下,开口了:"大姐,你走的这一个月里,咱们村里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儿?"一听说出事了,林媛整个神经都绷紧了:"是不是老宅那边的人过来闹事了?"
"不是不是。"林薇连连挥手:"是,是咱们村里来了个小偷,已经偷了好几户人家了。兰花家,桂枝嫂子家,只要是村里条件稍微好点儿的,几乎都被偷了。"
原来是来了小偷!
桂枝嫂子一家因为卖凉皮和摇椅挣了钱,现在一家子都搬到了镇上住着,家里自然没有人看管。这可让小偷有机可乘了,要不是那天三婶子突然回来看看,都不知道家里被偷了。
至于兰花家被偷就是个意外了,林长庆在镇上的家具铺子开张后,他也经常在镇上住着。兰花就更不用说了,豆腐坊里几乎已经是她的半个家了。
这小偷趁着林富贵和王婶子赶牛车去镇上的工夫就溜了进去,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王婶子藏在旧棉鞋里的二两银子都给翻走了。幸好王婶子心眼儿多,早就把家里的银子存到了银楼里,不然的话,这一家子的所有家当肯定都被小偷翻走了。
不过从兰花家被偷可以看出,这小偷对林家坳里各家各户的情况摸得极清,只能说,这小偷不是外村人,应该就是自己村里的!
林薇点点头:"老村长也是这么说的,自从这件事以后,村里人心惶惶的,就连白天下地都会在家里留个人,就怕被小偷给光顾了。"
"咱们家呢?那小偷来了吗?"这才是林媛最担心的事,现在林家坳最有钱的不是老村长家,不是兰花和桂枝嫂子家,而是他们家。
林薇咬了咬唇,艰难地点头:"来了,只是没有偷成,咱爹一直防着他呢!他刚进院里,就被咱爹下的老鼠夹子给夹了!吓得他掉头就给跑了!"
"这事怎么都不告诉我?"林媛有些着急,怪不得刚刚跟刘氏说话时,她总觉得刘氏的眼神有些闪躲。
"爹娘不是怕你担心吗?你跟姐夫在邺城忙得不行,若是再跟你说家里的事,你回不来还得跟着干着急,还不如不告诉你啊!反正家里也没有出事,就算了吧。"
林媛蹙了蹙眉,话虽如此,但是一想这事她还是有些后怕,万一家里来的不是小偷,而是强盗劫匪怎么办?万一林家信就没有提前准备老鼠夹子,或是那老鼠夹子没能成功夹住小偷怎么办?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啊!
"不行,若是这小偷就是咱们村里的人,得赶紧抓住他才行!"林媛已经开始坐不住了,"老村长他们怎么说?"
"老村长也是这么说的,就让村里几个品行端正的大哥大叔们在村里巡逻,别说还真管用,到现在七八天了,那小偷愣是没再出来!"林薇忍不住笑了笑。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林媛也知道,这样的法子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最根本的方法还是要把那个小偷抓住了才行。
"对了,你不是说咱爹给那个小偷下了老鼠夹子吗?那咱爹见到那人了吗?"
林薇皱了皱眉:"听咱娘说,咱爹追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偷已经翻墙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这事还是得去问林家信本人才行。
这样想着,林媛也就去了。
一听是关于小偷的事,林家信眼睛闪了闪,笑着打哈哈:"那个小偷啊,我,我没有看到模样。"
"那身材呢?你不是看到他爬墙出去吗?应该能看到背影吧?"林媛不放弃,追问道。
"这个,嗯,我想想啊。"林家信一手捏着下巴,踱了两步,似在沉思,而后转身道:"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偷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应该,应该跟我差不多吧。嗯,好像,大概,四十多岁?不不,应该再年轻一些,不然也爬不了墙啊!"
听着老爹这似是而非的推断,林媛忍不住扶额,难道爹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了这个地步?才几天前的事啊就给忘得差不多了。
跟林家信聊完了小偷的事,林媛心里好一阵郁闷。
夏征却是笑着拍了拍她脑袋一下,打趣道:"傻瓜,还没看出来吗?爹是不想告诉你那个小偷的真实情况!"
"什么?为什么啊?"林媛拍了脑门一下,改口道:"不是,你是说爹知道那个小偷是谁?"
夏征挑眉:"当然了,不然的话,爹为什么要故意东拉西扯地?爹不仅知道那个小偷是谁,而且应该还跟他很熟悉,不希望别人抓住他。"
林媛蹙眉,将方才林家信说的话和说话时的神情动作重新想了想,果然如夏征所言,他是知道那个小偷是谁的!
"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包庇那个小偷?不行,我得回去问问他,难道他不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在,会让大家人心不安吗?"
说着,林媛就要进屋去问林家信,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夏征一把拉了回来。
"媛儿,算了,爹既然不想说,肯定有他的苦衷。我们要对他有信心,这次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将林媛劝住了,夏征拉住她的小手儿在手心里捏了捏,笑道:"我们呢,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镇上找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若是那个小偷不知悔改,或者对爹心存怨怼,那我们也好有个防范。"
这话倒是真的!
"对,请几个护卫,不仅能防范小偷,还能防范一些用心不轨的人,镇上的生意太忙,家里只有爹娘和弟妹,我也不放心。"
请护卫的事说做就得做起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夏征和林媛就乘着马车去了驻马镇,先让刘掌柜去信得过的武馆请了几个靠得住的护卫,两人才又去了稻花香看了看。
这一个月里,林媛不在镇上,稻花香和福满楼倒是都没有出事,让她十分欣慰。
从稻花香出来,时间还早,便又往豆腐坊跑了一趟。
远远地,林媛在马车上就看到了豆腐坊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在说话。那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但是女子的模样却是一目了然的,不是兰花是谁?
今日的兰花身着一件粉红色绣芙蓉的长裙,头上还戴着一只点着翡翠小花的银钗子,乍一看,十分地清丽脱俗。
更让林媛眼前一亮的是兰花的笑容,笑得那样的灿烂夺目,比春日里的暖阳还要耀眼。还有脸上那若隐若现的娇羞,真是让人忍不住上前亲一口!
这样的兰花,林媛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对那个男子,林媛更加好奇起来。
马车慢慢靠近,兰花当先看到了林媛,小脸儿更红了。
"兰花!"
林媛一下马车就赶紧走了过去,扭头看向那个男子,哎呦,这不是老熟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