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後身为王母的独子,王母自小便对王梓後寄予厚望。望子成龙,能入朝为官是最好,再不济也该是城中有名的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王梓後从小便爱玩,不喜欢进书房。自己玩还不够,还要拉上自己的表妹王伶儿一起玩。
王母找过王伶儿,王伶儿来的时候裙子上还沾着灰。
梓後又是带伶儿上哪去了,唉。
王母眼露担忧地开口:“伶儿,外面天热吧,别到处走了,待在房里好好休息下。”
王伶儿坐在王母身边,与王梓後待得久了,坐也不好好坐,双腿一直摇晃着。她开口:“姑妈,待在房内很无聊,外面虽热了些,可是很有意思。”
王母皱了眉,轻轻拍了下王伶儿的腿:“伶儿,女孩子要端庄一些,不能整日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玩,不然,长大了就会嫁不出去的。你父亲和母亲没有和你说过吗?”
王伶儿嘟起嘴:“姑妈,梓後表哥不会介意的,我可以嫁给他。我父亲……”她低下头,“他一直就很忙,母亲逼我学些我不愿学的,我才想要先住到姑妈这里来的。姑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住在这里,那我可以赶紧回去的。”
王母说:“你同意,你父母也不会同意把你许给我们家这个只知道玩的小祖宗的。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我们家伶儿啊,能够变得和大家闺秀一样,这样你父亲也能高看你一眼不是。”
王伶儿提高了声音说:“我不管,反正我此生非梓後表哥不嫁。”双腿又摇晃起来。
王母叹口气:“伶儿你。”
王伶儿跳下凳子,向王母道别:“姑妈,那我先走了。”
王母挥挥手:“去吧。”
孙管家来到王母身边关心道:“您没事吧。”
王母摇摇头,提醒孙管家:“记得不要告诉梓後,不然他该埋怨我多管闲事了。”
孙管家说:“我知道,我让厨房去准备一些清热去火的汤来。”
之后王梓後去找王伶儿玩,王伶儿听了王母的话,跟着去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她开始学起了琴棋书画,本是她母亲逼她学的,她不愿学。
但是听了姑妈的话,她也在意起来。
她问过王梓後:“梓後表哥,你以后会娶怎么样的女子当妻子?”
王梓後想起了王母让他读书,他总是翻开书的第一页发呆,也就记住了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急着拉王伶儿出去玩便随口说道:“淑女。”
王伶儿点了点头,心不在焉起来。
再之后,王梓後去找王伶儿,总看见她坐着,不是写字便是画画,喊了几遍都是要让他再等等才能出去。
王梓後觉得麻烦便跑去丹侍住的地方,拉丹侍出去玩。丹侍总是会立刻跟着他出去。
只是,王母知道后很生气。
王梓後不明白,他都不缠着王伶儿了,和丹侍姐姐在一起玩又怎么了。
王母威胁他:“梓後,你再跟着下人出去玩,我定不会饶了她。”
王梓後说:“不是丹侍姐姐带我去的,是我非要带着她的。”
王母轻笑:“她一个下人放着活不干,陪着你去瞎闹,难道不该罚,我们王家肯给她一口饭吃,她就该感恩戴德了。不然,你以为她一个人能活得下去。”
王梓後想了想,没有冲动,他开口说:“好了,我听母亲的便是。”
王母说:“去书房,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去找那个丹侍玩,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王梓後瞪了眼王母连道别的话也不说便跑走了。
王母扶着额头叹口气。
孙管家走到王母身边说:“公子还年轻,气盛了些,您别生气。其实,老奴觉得这些年由着公子,等他长大了有了心仪的人,自己也会明白要努力的。现在逼着公子,他便可能心怀怨恨了,与您生疏了。”
王母说:“慈母多败儿,我对梓後严厉也是希望他能成才,不要丢了我们王家的脸面。他父亲英年早逝,我不管,他若惹了事该怎么办啊。”
孙管家看着王母痛心的样子,知道她是怕梓後惹事丢下她孤零零一人,便主动说:“我会照看好梓後的。”
王母挤出笑容来:“你这么说我也能放心些。”
王梓後进了书房,看书依旧是翻着第一页发呆,窗外偶有人经过,便会装模作样地把书往后翻几页。
十来年下来,料是再无天分的人学同一样东西也能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了。
如今画一个妖娆所描述的“人”出来,王梓後觉得,倒也算不上是难事。
他看了眼身旁的妖娆,又思虑了一会,手便自然而然地在纸上勾勒出了线条,行云流水,很快便初具雏形。
三年前他便这般做过。
名为妖娆的狐妖站着,他坐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几眼再埋首于画纸,画了一会便问:“小娆是否满意?”
妖娆踮起脚张望着,回道:“还行,你继续吧。”
过了一会,他再问:“小娆,觉得我画得如何?”
妖娆就不耐烦起来,催促道:“我都说可以了,你快画。”
他笑着应道:“好。”却故意把动作放慢,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着妖娆。而她应该是知道的却没有点明,只是静静地站着,看他画着自己。
三年前的景象好似和现在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王梓後看向声旁的妖娆时不禁叫了一声:“小娆。”
妖娆以为是在叫她但看着王梓後的眼神却又有些不像是在叫她,她便有些犹豫地问道:“怎么了?”
王梓後立刻便回了神,看清眼前的是还未成人形的妖娆时,暗暗叹了口气:“没什么。”刚才他怎么会把这只小狐狸认成了她了。
不过他也明白了,刚才的感觉不是好像,而是真的。
王梓後问:“小娆,你们狐族可有和你重名的狐狸。”
妖娆回答:“没有。我们狐族也是有族谱的,母亲说给我取名前她翻看了好久,活着的狐狸里不会有和我一样名字的。”
王梓後说:“是吗?”那就是妖娆的母亲或许是看见了族谱里有一个叫妖娆的祖先,觉得名字不错便拿来用了。
妖娆说:“我骗你干嘛。你是不是觉得这名字不适合我。”
王梓後笑了,说:“不是,我觉得叫你小娆很好听。”
妖娆说:“那就是说妖娆不适合我,还说不是,人总爱骗人。”
王梓後说:“可小娆你不是人,我这就不算是骗人。”
妖娆说不过,气得把头扭到一边:“你们人的歪理还多得很。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死活要找借口不肯认错。”
王梓後说:“小娆说得不错。”
妖娆却不肯开口说话了,她觉得有些闷得慌。
王梓後见妖娆起身走着小碎步调整坐姿忍不住扬起笑,将视线移向画纸时,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个遇见狐妖的时候。
那一日,他本在房中练习山水画,练得倦了便想打开窗户透透气。
未曾想窗户一打开便瞧见了那个坐在树上的女子。
她穿的很是鲜艳也很是吸引人。
王梓後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吃惊,因为眼前的女子像极了那传闻中会魅惑人的狐妖。况且,她若不是狐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前呢?
他听过太多关于狐妖的事迹,虽说大多是贬她们的,但心里还是一直期待着能亲自遇上一回。
毕竟对于模糊的事情人总是好奇的。
可真瞧见时,王梓後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欣喜有之,畏惧亦有之。而更多的或许还是喜。
这大概是因为他天生乐观,自认为世间能亲眼见到狐妖的人便不多,有幸成为其中之一自该是高兴的。
妖娆就稳稳地坐在窗前的那棵歪脖子树的分叉处,双腿垂下,头微微抬起,不知看的是树冠还是天空。
她的衣裙飘起一角露出了一双精致的脚踝,那白皙的小腿上还带着一对白玉镯子,镯子上点缀着两个小铃铛。
风一吹铃铛就发出铃铃的响声,在空荡的庭院里显得尤为清晰。
就在王梓後出神之际,妖娆也发现了他。她将望向高处的视线慢慢移向了眼前的男子。
而风忽然停了,铃铛的声音渐渐淡去,只是残留下一些轻微的回音。
一人一妖对视了半晌,倒是王梓後先反应过来,他嘴边隐有淡淡的笑意,看向妖娆时目光亦是有些柔和。
“你是妖?”他问。
不知为何,王梓後觉得眼前的妖娆不像是会害人的妖。
妖娆听了顿时一笑,她很诧异为何眼前的人竟然丝毫也不畏惧她,于是她便也起了玩心。她笑了笑晃动起双脚,伴着那清脆的铃声,她回问:“那你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