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待手掌滑到了她的肩膀,他的额头已然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间的被子被抻出空隙,他颤着睫毛垂眸,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她的呼吸,他感觉不到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可脑海里飞转的一幕,正是她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
手指在她肩头勾了勾,最终还是放弃。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不可抗拒的征服力量,还有一份安稳,安定,因为他足够的坚定,才会令她拥有足够走下去的信心。
忽然之间,霍朗从沉醉中回神,猛地一把按住她早已点燃烈火的纤细手掌,磁性的嗓音带着动人的低哑,他说,"不需要。"
他不是真的不需要,只是他强迫着自己不去需要。
霍朗不知道巫阮阮对于那次在酒店的侵犯事件淡忘到哪个程度,只是楼梯间血淋淋的巫阮阮跪在地上时那副濒临死亡的景象,还犹如刚刚发生过,历历在目。
他对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深恶痛绝,只要她肯抱怨一句,他定要那人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巫阮阮不怨,她还放不下,去伤害她没有放下的人,只会让她厌恶自己。
霍朗不愿意别人伤害他在意的人,他想,巫阮阮也不会愿意,所以,深恶痛绝,只能继续的深恶痛绝着。
他舍不得碰她,至少现在是舍不得,不想让她从新温习一遍作为一名孕妇被男人占有的滋味,不管她出于怎样的目的主动靠近自己,是爱也好,是感激报答也罢。
欲望再过汹涌,也不过是来自于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控制,还妄想企图去控制谁?
大脑之所以在身体的最高处,就注定它要强硬的操控一切,无法用大脑控制下半身的,不是男人,是畜生。
伤害巫阮阮的男人,是畜生,他霍朗绝不会是。
他的拒绝,让阮阮的心头如同被一阵暖流席卷而过,她明白他拒绝的理由,为了保护她怜惜她,而委屈他自己。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一个强大的理由,可以在她巫阮阮的面前,去否定霍朗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
如果有霍朗这样一样男人来爱你,你还能想到什么什么理由去拒绝他的怀抱呢?
恐怕一丝一毫,一寸一点,也想不出。
他似高大的堡垒,似英勇的骑士,将他的女人保护在自己的围场里,他说,万事有我。
哪怕天塌,先砸的,也是他这面高耸的墙。
他要的,就是她时时刻刻的仰望,只有将他仰望,她才能相信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这种爱情的气势,不是甘愿与她同生共死,而是要她知道:如果你将面临死亡,那是因为,我已先倒下。
你知道,一个女人要怎么样才会更容易幸福吗?
忘掉曾经那人给的不好,想想未来这人可许的美妙。
频频回头的人,看不到前方的美景。
阮阮的手指在他掌心调皮的翘起,高高挺起他的手掌,在他唇边浅浅的呼吸着,脸颊滚烫滚烫,用气息细语道,"手..."
霍朗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
霍朗将手臂盖在眼上,只露出的硬挺的鼻和性感的唇。
他伸手在床头按了一把,点亮床头灯,乍亮的灯光让两个人都很不适应,纷纷觑起眼睛,因为害羞,巫阮阮眯了两秒,直接闭了起来。
霍朗挪开她擎在自己身上的小臂,像挪走一个木偶娃娃,起身抓起搭在一边的睡袍,拉着她下床,按亮浴室的灯,一室明亮。
他打开水龙头,等到出了温水,才仔细的为她冲洗,洗手液搓出丰厚的泡沫,十指相交,她滑溜的像一条小鱼。
如此温馨的一刻,巫阮阮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甜言蜜语,只听他非常深沉的疑问了一句,"你这鸡爪子怎么长的这么小?"
把心给一个人,和把耳朵给一个人,真不是一码事。
"手小抓宝,手大抓草。"她辩解着。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冲掉两人手上的泡沫,在水流之下牢牢握住了巫阮阮的手,"看到没,你抓到了一个宝,我只抓到一根草。"
什么话到他的嘴里都会被逆转,在巫阮阮的面前,他总是占尽上风。
霍朗带她在酒店吃过早餐,见时间还早,她便打算回家一趟,找一条平时不用小毛毯,晚上下班的时候给昨天捡到的小折耳送去。
绿色悍马停在小区门口时,沿街的早餐店小超市都已经开了门,霍霆刚刚在一间粥铺吃过早餐,付了钱出来,远远的,便看见挺着肚子的女人绕过车头,与一名高大的男人牵手进了大门。
如果没有看到,只凭借自己一厢情愿的去想象,那么可能霍霆永远也不懂得什么叫做伤到极致。
晴空之下,好似突然由天际劈出一道旱雷,准确无误的直击他的胸口,是比硬生生的挨了一记重锤还要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的脚步僵硬在原地,生了根一样无法迈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双恰似夫妻的人从远处走过。
原本因为一碗热粥而温热起来的身体,也瞬间升起凉意。
他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呼出时,却带着微微的颤抖,他要很认真的来调整自己,才不会忘记怎样呼吸,右手抬起,覆盖在胸口处,稍稍用了力,试图阻止它混乱的跳动,淡粉的薄唇也渐渐失去了本来的色彩,浮上一层灰败的紫色。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面对这样一番场景,不过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勇气来坦然面对这一切。
可惜了,他在高估自己。
就算他安慰自己,之前他看到每一次的她与陌生男人共同出现都是他在捕风捉影,那,这一次呢?
他该给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他彻夜未归的阮阮,清晨回来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一同走进她的家,仍是一场巧合误会。
不是了,霍霆,这一次,再也没有误会了。
你的小阮阮,现在是别人的,你在她的生命里,已然成了只留遗憾的不速过客。
他不知道自己对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头发怔了多久,只是再一眨眼的时候,眼睛已干涩到发疼,为了湿润他的眼,眼泪便自作主张的溢出来。
偏偏这个时刻,巫阮阮出来了,换了一件玫红大衣,拎着白色的纸袋,她身侧的男人正打着电话,大步的走向车旁,解锁,上车,等待阮阮。
霍霆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想看看,能在阮阮心中取代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有多优秀。
不过绿色的悍马却片刻不留的启车离开,霍霆觉得自己是不是瞎了,怎么能什么也没看到呢?为什么会什么都看不到?连阮阮的样子,也都愈发看不清。
他用手掌去揉眼睛,直到揉出一掌心的热泪,才明白过来,是眼泪在作祟,它也讨厌自己,所以选择了为她隐藏全新的爱情。
心口有些发疼,他抹掉眼梢的湿意,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瓶冷冰冰的矿泉水,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棕色的小玻璃瓶,拧开盖子正准备倒出药片,胸腔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令他差点跪在地上,药瓶和矿泉水脱手而出,他勉强撑着收银台才没有倒下去,双唇的紫色已经浓重到令人触目惊心。
收银台前摆着糖果的落地小货架被他撞翻,色彩斑斓的包装盒被装散了一地。
"先生!你没事吧?"收银台的小姑娘正发着花痴,就见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吓的眼睛瞪起老大。
霍霆疼的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温和微笑,"麻烦你,帮我捡一下药好吗?"
"不麻烦不麻烦。"小姑娘从柜台下面钻出来,麻利的替他捡起已经洒了一半的药瓶, 递回他的手里,顺便帮他拧开了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却很努力的给人微笑。
命不久矣,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四个字。
从小超市走出来时,大概没人能看得出刚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唯一不如平常的,大概是他的苍白和灰败,步伐依旧从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