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的眉心几不可察的蹙了蹙,仿若被人当头倒了一盆零度的冰水,瞬间将他的热情抛进了极地之寒,这不是他想听到的对白!
他想了一万种,唯独没想到这种,她的迟疑,她的不确定,她的躲闪,她的飘忽不定,全都让他萌生出无限糟糕的预感。
他的眼里渐渐蔓延出危险的掠夺性,漆黑到愈发的深邃,将无数难懂的情绪全部掩藏。
那不过是前夫而已,是前任!
霍朗嘴角微挑,展露出自信而强大的微笑,迷人万分的望着她,"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一不小心,成了惊吓,既然有人陪安燃过新年,我来接你,"他目光坚定到不容人退缩,言语掷地有声,"回、家。"
侧身而立在厨房门里的霍霆,微微垂着头,睫毛微微发着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她的男朋友回来,所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
是应该离开,就算是给自己一个好过。
他从厨房走出来的一刻。
仿佛一道闪电,同时直击在三个人的胸口,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整个世界如同上演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冲天的火光,震耳的轰隆声,高墙的崩塌,之后,沉于一片死寂,连一株植物的呼吸声都不再有。
霍朗眼角眉梢那一份自信的笑意,慢慢褪尽,褪的干干净净,不着一丝痕迹,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阮阮身后的男人,"哐当"一声,夹在臂弯里的礼盒应声落地,他看了看呢呢,这才发现,她除了像巫阮阮,更多的,是像他自己!
呢呢在他的怀里不断下滑,他很想抱住,可是手臂用不上任何力,安燃一把接过呢呢,将她抱进房间里。
霍霆也从来没想过,他三番五次的看到的,与巫阮阮并肩而行的男人,会是霍朗,心口处的绞痛令他不得不在无法察觉的幅度里微弯腰,他轻轻叫了她一声,"阮阮..."
巫阮阮转过身,红着眼眶,"嗯?"
霍朗弯腰,拾起从礼盒里摔出来的白纱,那圆圆的戒指盒从婚纱里滚出来,一路到了阮阮的脚边。
霍霆从她脚边捡起来,阮阮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她从霍霆的手里拿过首饰盒,朝霍朗走过去,"这是给我的。"
霍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霍霆,沉声道,"本来是,现在不是了。"他不客气拿回自己的戒指,拎着婚纱,头也不回的离开。
入夜轻细微凉,白色的婚纱从他的掌心垂落在地上,被地面的水迹浸湿,愈发的沉重。
"霍总!"阮阮从后面捂着肚子快步的追上来,霍朗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有理会。
她猛的拉住他的手臂,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呼吸急促,脸上都是泪痕,"霍总,你不是让我等你吗,我在等着你,你怎么能就这么走?"
霍朗冷冷的看着她,细雨打在阮阮的长睫毛上,好像振翅的蝴蝶一般,"那我应该,怎么走?"
阮阮拉住他的手臂,刚才都没顾得上看,现在才发现他的石膏拆掉了,"你把石膏拆掉了?这个可以固定住吗?会不会很容易就伤到?"
霍朗抽回自己的手,淡声道,"巫阮阮,它只是骨折而已,就算没有了整只手,我也会活的好好的,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吧,享受你的天伦之乐。"
他抬步要走,巫阮阮直接用肚子顶住了他,委屈道,"霍总,你别走,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不想因为误会就彼此错过。"
霍朗半眯着眼,望向深长的街角,"好,你说。"
他的冷漠和淡然,让阮阮很害怕,这种疏离,让她感觉不到霍朗还是她的,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在雨里相遇,他给予她礼貌的耐心,来听她的一段故事。
她去拉他的手,总是温热的手掌,现在却是冰冰凉,"霍总,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不告诉你我的上一段婚姻是和霍霆一起,只是我以前听霍霆说过,你是..."话说一半,她顿住了,不想说下去,觉得那一定是霍朗的伤疤。
霍朗不以为然,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接着说,我是霍霆他妈不要的小孩,我父亲死在霍霆父亲的车轮下,有什么不敢说?8年摔了一个跟头,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疼,你太小看我霍朗了。"
巫阮阮的眉心轻轻攒起,心疼的看着他,"我不知道8年前你摔的那一跤是不是还疼,可是我怕你还疼着,我怕你记恨着霍家,记恨着霍霆,也怕你知道我是谁以后变得讨厌我,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你,可我没有说,我很抱歉,我就是怕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一气之下离开,我还在等哪一天我可以确定你不恨霍家,不恨霍霆,我才敢告诉你,你不是说过,我曾经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有以后和你在一起?"
"你曾经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你觉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考虑到了曾经和你是结发夫妻的男人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了吗?"他满目寒光,冷的快要结了霜,一直从容性感的嗓音因为愤怒的拔高声调而变得凛冽起来,"你可以消失吗?现在!立刻!马上!我不想再见到你!只要见到你,我就能想到自己像个弱智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不消失!"她坚定的拒绝道,"我也没有耍你,我是喜欢你的,就像你喜欢我一样,这只是一场误会,是我错误延长了让你知道真相的时间,是我的错我可以道歉,可是你不能让我满心欢喜的期待你,然后痛痛快快的转身就走,霍总..."
巫阮阮很害怕霍朗这样骄傲的男人,会一转身就再也不回头,就像很多,一旦说了再见,就会真的能做到再也不见,哪怕他们心里还是有那一份惦念,她永远也无法衡量别人的理智到底有多强大。
霍朗甩开她的手,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恨意,夜的黑色悄无声息的掩藏住微微泛红的眼眶,"你喜欢我?要我告诉你,你是怎么喜欢我的吗?巫阮阮?你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用手指画我的眉毛和眼睛的轮廓,是因为我的眉毛眼睛长的和霍霆一模一样!你速写本上那些眉眼的特写,根本就不是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把你甩了的男人?"
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继续咄咄逼人道,"你喜欢我?你能确定你和我接吻,和我拥抱,甚至和我上床的时候想的是我吗?还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男人!你喜欢我,你是怎么在明明知道你肚子里这孩子姓霍的时候,还说出她随我姓霍的话!我高兴的像个傻瓜,你全当在看笑话!是不是!"
霍朗大概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一刻他否定了全部的,所有的,强大的自己,好像低到了尘埃里,连抬头看一眼天的勇气都没有,他满心欢喜,如此全身心投入的一段感情,到头来,他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还记得最初阮阮受到那些伤害后,她是如何替霍霆去辩解,受到那么多的屈辱之后,还能选择息事宁人,没有爱,哪来的这份纵容!
而他呢?他又算什么呢?一个在对的时间里出现的赝品,可以让她无限延续这份感情?
只要霍霆再肯对她笑一笑,他的存在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他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他是一个渴望成为英雄的男人,他习惯了睥睨一切,这种尊严被现实生生撕裂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到想狠狠的扇自己的耳光,痛骂自己 荒唐。
巫阮阮抬手帮他拭掉眼角的湿意,她很心疼,一直无所不敌的霍朗,带她从黑暗里斩荆披棘的霍朗,也会眼眶湿润,霍朗打开她的手,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她生生拉住,"我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承认我很迷恋的你的眼睛,那不是因为它是和霍霆一模一样,我只是觉得很好看,对不起..."
霍朗的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就像一根已经到达了拉伸极限的弦,再用力一点点,就会崩断,"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张脸,你真的会喜欢我吗?巫阮阮?你能分清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吗?你身边有万事维护你的童晏维,有居家好男人安燃,我除了对你吹毛求疵我做过多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笨蛋,是个傻姑娘,可到头来我发现你根本就不笨不傻,我才是那个傻瓜,居然相信你会喜欢上这个每天只会霸道的欺压你的男人,天真不是女人才会有的致命伤,也是男人的,像我这么愚蠢的男人!
霍朗的那根弦还是被自己生生逼断了,于是,他否定了全部的自己。
"你没有欺负我,对我很好,你救过我很多很多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霍总,我们不要吵架,吵架是不理智的,吵架说出来的话是没有真心的,还那么伤人,以后我们会后悔的,我们心平气和的谈,好不好?"
"霍霆不是回来了吗?你和我,还有谈的必要吗?回到你的生活里,不要再走近我的生活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硬是把那一口委屈咽下,他就是要放声痛哭,也不会是在一个把他尊严扔在地上的女人面前,"还有你的前夫,回到你们的生活里去,和你们一家四口有关的任何消息,我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想再知道。"
她握着霍朗的手指渐渐收紧,紧紧抓住不放,他的话说的太绝情了,就像他的曾经的誓言,不留任何余地,问出了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实,"等一下,霍总,我一直想问你,你知道霍霆是Otai的总裁吗?"
霍朗直视着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双眸犹如万丈深渊,留给她的,只剩万劫不复,"知道。"
"那你知道,他已经结过婚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一点点逼近真相的感觉一点也不清晰美好,有些景致,要蒙着雾才够美丽。
他试图挣脱她的手腕慢慢放松,最后变得很无力,任她拉着自己,冷淡的回答,"知道。"
"那你见过霍霆结婚的照片吗?你知道,霍霆的前妻叫巫阮阮,就是我吗?"巫阮阮眼里滚满了泪水,却不敢眨,因为眨掉了眼泪,就能清楚的看到霍朗即将要展露的残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