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侯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卫老太爷叹息,"语环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总是让自己受委屈。唉...你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那是你亲生母亲。"
最后这一句,让卫东侯再不敢迟疑,上了楼。
他的脚步极轻,边走边思索着这一晚发生的种种细节,由于变异之后,这行动之间也比过往更显得轻盈自如,几乎无人能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
大宅已经十分安静,屋里隅隅低语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刻意放低的声音,在卫东侯的耳朵里,会变得那么清楚。
卫母抱怨,"雪儿啊,这个乔语环果然是个狐狸精似的祸水,真是不省心哪!"
卫雪欣宽尉,"妈,你就别想了,哥决定的事儿,从来没得改过。"
卫母叹气,"我是知道东子的脾气啊,可是,她说她自己是私生女,父不详。这以后要给人知道,咱卫家的老脸还怎么搁。我真不明白爸和妈怎么想的..."
卫雪欣说,"妈,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呢?乔语环不说她未满八岁左右就成了孤儿了么?那时候她年纪那么小,也许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再说了,小孩子的感觉和大人差异很大的。这事儿,现在定论会不会太早了?"
卫母心下一异,"你是说,关于乔语环的家世情况,可以再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
卫雪欣可不敢承下这话,"妈,这事儿还是别再提了,免得哥又不高兴。"
但这事儿已经说开了,上了卫母的心,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儿,还有自己未来家庭生活,她哪里搁得下呀!便琢磨着要好好调查一下乔语环的背景,免得多都是别人说,自己永远掌握的都是二手资料。照老公说的话,这不深入基层,哪能体察到真正的民情?!
卫雪欣跟卫母生活了十几年,哪会不清楚卫母的性子。
卫母常年被卫家人保护得极好,因为有心脏病不易操心费神,很多事儿都被蒙在鼓里,过着宛如《快乐王子》般的生活,其实内心极渴望做点儿什么大事儿。
眼下为了最宝贝的儿子,卫母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乔语环想要掩藏的一切,很快都会真相大白了。
"妈,我好像听说,语环跟东哥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咔嚓一声响,门被推开。
卫东侯的目光一下直射卫雪欣,不知为何,卫雪欣被那双沉黯的目光看得直心虚,根本不敢直视,就住了口。
走出那高高的红砖墙,茂密的林阴终于从眼底揭过,路灯的明光投入眼中,语环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望一眼那掩映在丛影中的深宅大户,不可讳言,这样上百年的历史底蕴熏陶出的家族就算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以难以呼吸的压力。
现在她从那里走了出来,感觉浑身上下都像卸去了沉沉的重压,轻松了一些。
"语环,那里不适合你。"
北靖淡淡地开口,不喜不怒,像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语环笑笑,更多是自嘲,不置可否道,"走吧!"
她迳直往前走,脚步没有停顿,似乎越来越快。
北靖心下一异,觉得女子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但一时也难于分辨,急忙跟了上去。
"语环,等等,我的车在那边。"
看着女人一股脑往完全不靠谱儿的方向冲,北靖急忙将人拉住。
女人回过头,啊了一声,仿佛才回过神来,表情有些飘乎地又笑了笑,"北靖,我想..."
北靖担忧地捧住了女人的小脸,大拇指抚这那还有些湿润的眼角,说,"语环,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其实,人生在世,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开心就好。"
她眨了眨眼,似乎真在认真地思考他说的话。
不过,他觉得以她芳龄二十四的青春年华,大概很难拥有一个已经有着百年人生经历的心境和眼界了。
对于某些事,看不开,想不透,那是必然的。
"北靖,你说的对,我只是想走走,散散心,你陪我吧!"
"好,我陪你。"
没有管前面是什么路,她一直往前走着。
道路两旁植满了丰茂的大树,几乎一眼看不到头,路灯的光芒都被厚厚的密叶给掩去了。
那就好像...
她这些年来,明明和所有人一样,都生活在这片大地上,沐浴一样的阳光,可是她前面的路总会出现这样黯无天日般阴影,寻不着前面的目标在哪里。
每次以为终于可以走到光明美好了,却在下一个转角,嘎吱一下撞上南墙。
她的南墙,就是心里那片遥不可及的奢望吧!
一个树丫要撞上脑袋时,突然被一只大手给折了去。
她伸手挡住,从那大手中抢走了断枝,上面连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眸光一眯,她跑到一边的石栏边,扬手将断枝扔进了滚滚河水中,下方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放声大吼,像要吼出心里积压多年的不甘不平。
"不公平,真他XX的不公平!"
北靖走到一旁,也冲着黑漆漆的大河,吼出一样的话。
语不一怔,转头看着男人在阴影里的明亮双眼,那里流动着始终如一的温柔情怀,就像幼时的那双亲人的眼眸,充满怜惜,和包容。
让她终于情不自禁,一吐心声。
"你说,世界是不是本来就很不公平呢?"
"真是奇怪,我明明和卫雪欣都是孤儿,为什么她要盯着我没爸爸的事儿,一直说,一直说?难道她的爸爸就很伟大,很了不起,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炫耀嘛!"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找爸爸!"
"可是,妈妈去逝的太突然,那天我采了野菜回来,妈妈就倒在院子里的磨盘边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妈妈下葬时,外婆把妈妈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跟着大火一起烧掉了,埋进了墓里,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要不是我早早藏起了那个金子弹排萧,我就连一点儿可以想念的凭物都没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