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高小圆听到轿子外响起了"陛下万安"的喊声。然后,轿帘被掀起,光线就这么洒了进来,照在了高小圆的身上,也让她看清了那掀起轿帘的人。
蹙起的眉头,苍白的面容,那张足以让女人嫉妒疯狂的俊雅面庞,不是玄帝又会是谁!只是他的眼,那双素来淡然却会对着她露出笑意的眸子,此刻却布满着一种惊慌。
他——在惊慌什么呢?
高小圆迷迷糊糊的想着,身子蓦地腾空而起,下一刻,她便已经被墨离抱出了软轿,一路往着宫内走去。
带着暖意的怀抱,没由来的让她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他把她抱得那么紧,仿佛生怕她会跌出他的怀抱似的。她的耳边,不停地听到他喊她的声音,"小圆!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能听到我的说的话吗?"
她的手已经连握着拳的力气都快没了!一阵破碎的嘶喊声,终于从她的口中溢出,"痛...我...我好痛..."
他眼中的慌乱更甚,甚至在她喊出声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幸好旁边有两个宫人搀扶。"哪儿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离开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墨离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焦急无措过。当他得到太监的来报,当他掀起帘子,看到她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在颤抖着,那青色的筋脉那么清晰地显现在她的手背上。而她的脸色苍白地吓人,全无血色地仿若是——死人!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就连呼吸都静止了!他的小圆,他费尽心思,细心呵护的人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胸口像是被大石重重地压着,他竟然要费上许久的力气,才能够喘上一口气。脊背发着阵阵的凉意,背上、手心已满是汗。平时的镇定自若,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全部瓦解。甚至在他这会儿抱着她的时候,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种颤抖,无法遏制,是他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不断地叫嚣着不能失去她。
是的,不能失去!
这种后果,他根本不能想象!
嗵!嗵!嗵!
心脏跳得很快,连同着身体那一阵阵的颤抖,形成着一种奇妙的旋律。
岁央宫中的寝房,他第一次觉得竟是那么地远!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墨离喊道,一旁的太监急忙躬身道,"王公公已派人去请了。"
墨离奔到床边,高小圆依然蜷缩着身子,一抽一抽的,脸搁在他的胸前,双手已软啪啪地垂落着,脸上尽是被自己手指所抓出的红痕。
"痛!痛死我了...妈妈,我要妈妈..."
高小圆这会儿,可真正算是痛得哭爹喊娘了。谁来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啊!或者来颗芬必得也好啊!
墨离把高小圆的身子往床上搁,可是搁了几次,手都没办法放开。仿佛手已经不听使唤,本能地在抱住着这具娇小的身躯,不愿放手。
匆匆赶过来的王仲显然也发觉到了墨离的异样,于斯赶忙道,"陛下,还是先让高姑娘躺在床上,兴许她会好受点。"说着,双手轻轻地穿到了高小圆的身下,微微用了一些力道,才算让高小圆的身子滑落到了床上。
墨离身子又是一个不稳,猛地喘了一口气,一连串的咳嗽就从他的唇中溢出。
顿时,王仲紧张了起来,"陛下,您的病..."
墨离晃了一下手,"无妨,快喊太医过来,若是太医再不过来的话,朕...朕..."说到后面,竟然已面色苍白的说不出半个字。
王仲看着自己主子苍白得和床上躺着的人有得一比的脸色,心中只想着,这高姑娘可千万要挺过,不然的话,只怕这真的会出大乱子了。
高小圆在床榻上,一会儿喊着老妈,一会又喊着老爸,喊道了后面,只一个劲儿的喊着,"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喊得多了,牙齿都咬上了舌头,顿时一股血腥的味道往着她的嘴里灌。
然而就在她的牙齿又要咬上舌头时,两根手指却硬是插进了她的口中,被她的牙齿狠狠咬上了。顿时,血腥的更浓了,她耳边听到了有人在喊着"陛下!"
脑中被血腥的气味冲得恢复了一丝丝的清明。高小圆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了那张俊雅的脸庞上有着心疼、焦急、愤怒、害怕、不安、晦涩...太多的情绪融在一张脸上,以至于那精致的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我知道你想要回去,可是我没办法放手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他另一只手不断地抚着她的额头,像是想以此来安抚和降低她的疼痛感。
高小圆蓦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刚才会有种安心的感觉。因为这个男人的焦急慌张,因为她痛,他在陪着她痛。就好像她的痛,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她和他的事。
墨离!
她怔怔地看着他,很想要告诉他,不用那么担心,只要痛过了这个晚上,明天就没事儿了!可是胸口中那又一次袭来的疼痛,瞬间把她难得恢复的一些些清明摧毁掉了。只感觉到眼前一黑,高小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当太医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墨离的左手两根手指挤在高小圆的口中,右手轻抚着对方的额头。而那咬着玄帝陛下手指的人,似睡似醒,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嘴里含含糊糊的嚷着什么。可惜她的嘴巴被卡着,就算真说什么,也没人能听得清。
太医衣衫微乱,脸上有着一层薄汗,想来是赶得匆忙。还未等他跪下叩头,玄帝已经不耐烦地道,"马上把她给朕治好!"
"是、是,微臣遵旨。"太医忙不迭地走到床边,打开了医药箱,一看这玄帝的手指还没抽出来,于是道,"陛下,你这手..."
墨离冷冷地扫了太医一眼,太医登时闭上了嘴巴,开始望闻问切地给高小圆诊起了病。高小圆扭动着身子,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病人。
而更让太医在意的是玄帝的手指,在他的位置已能看到那两根手指被咬得甚是厉害,皮肉已经裂开,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了筋。
不过玄帝这样的举动,却也让他明白,这躺在床上的人啊——重要的很!
搭着高小圆的脉搏,太医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在要以银针给她扎穴的时候,遭遇到了病人的强烈抵抗。
通常以往遇到这种情形,都会由太监或者宫女上前压住病人,可这会儿,玄帝就坐在床边,他不让开,哪个奴才有这个胆子站到玄帝身旁啊!
"陛下,这高姑娘身子动得太厉害,微臣怕这银针容易扎错了地方。"太医无奈地提醒道。
墨离看了看正痛得身子不时翻过来翻过去的人儿,手指一动,一层土黄色的莹光浮在指尖,随即这光化成了一个个圈儿,分别扣在了高小圆的四肢和腰上,她的身子顿时不能再动得厉害了。
墨离抚着高小圆的额头,像是在哄着小孩般,柔柔地道,"一会儿就好,我知道你难受,一会儿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