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成何体统,似乎上回她就被他这么说过,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摁了摁怀里的册子,她算算时辰也快接近亥时,该到了禁军换岗的时候,便朝他眯眯一笑,"不管如何,今晚你这般不顾一切护我,我冒险进宫也是值得了,时辰不早,我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这样的笑似乎有些眼熟,冉忻尘略一失神,便只觉得眼前一花,灯光一明一灭间,帷幕内已失去了女子的踪迹。
"你等等..."直接反应就是去抓她的手,然而却连衣袖片角都没有抓到,心里一急,他连忙追了出去,敞开的门外却只有黑漆漆的树影,哪里还有那抹纤细身影。
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心头,他怔怔地望着前面曲折的回廊,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叫住她,只是直觉不想她这么快离开。
毕竟,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还未来得及问上一问。
这么一想,便有些恨自己为何要对她说那么重的话,她走得那样急,可是因为他的话伤了她?
"如果,如果还能有下次,我一定不这么说你了..."
夜沉如墨,连星芒都未见一点,在一座宫墙的背光处,宁天歌已一动不动地贴着墙根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夜晚的风接近刺骨,单薄的夜行衣根本起不了御寒的作用,再加上长时间的不活动,她早已手脚冰冷,不过是靠着身体的内力抵御着。
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附近便是御书房,而整座皇宫戒备最为森严的,这里就数其中之一。
这本难不住她,既然能够轻松进来,自然也能轻松出去,问题是,今晚宫中轮值的似乎是太子墨承,在她到达此处时,他就一直守在这里来回踱步,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
如果只是单纯的值守,这位太子也未免太过尽责。
正当宁天歌思索着要不要冒险在他眼皮子底下试上一试,便见御书房方向有灯光映照过来,那里殿门大开。
墨承步子一顿,注意力便落在了那个方向,从那凝神静观的姿态来看,似乎在等什么人,脚步也不自觉地朝那边走了几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宁天歌双手用力一掌墙壁,身形顿时如流星般激射而出,长长的大道中,只感觉一阵风经过,身影快得辨认不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谁!"
灯影下,面对灯光而立的墨承倏然转声,厉喝。
到底不是一般人,感觉敏锐程度亦高出禁卫军很多,在她经过他身后之时,异于寻常的风速与气流已引起他的警觉。
尖锐的破空之声从后心传来,宁天歌神色一凝,连点足尖错开几步,一柄长枪擦身而过,削断了几根耳边长发,长枪带着余势射向前方,银色的枪头在黑暗中闪过寒芒一点。
"抓刺客!"
不过是一瞬间的停顿,身影已暴露无遗,随着墨承的一声大喝,值守在四周的禁卫军已汇成一处,如潮水般朝她这边涌了过来。
人声鼎沸,灯火大亮。
"还算有点真本事。"宁天歌回头朝墨承这边望了一眼,唇角一勾,面对着无数银光闪烁直刺过来的枪头无声一笑。
这些人还拦不住她。
就在长枪纷刺过来的一刹,她身形骤然拔高,轻点枪杆,一路踩着禁卫军的头顶,在接近最近的那座宫殿之时借力一跺,整个人便如一只黑鹰般飞翔于漆黑天际。
"放箭!"墨承一声令下,只听得嗖嗖之声不断,羽箭如蝗,疾射向半空的黑影。
调度得还挺快。
宁天歌冷眸横扫,右手往腰间一探,一道白光乍然出现,映出女子冷静而清秀的容颜。
地面上的禁军未及看清,便见那道白光幻作一团雪亮的光影急速飞转,如一面盾牌般将女子裹在里面,泼水不进。
羽箭纷纷反弹而出,带着不可小觑的去势反射向地面,引得近处的禁军纷纷退后,与不断靠过来的禁军挤作一团,不断发生踩踏误伤,场面很是混乱。
眼见着那光影越来越低,渐渐隐没在高挑的宫檐之后,墨承眉头一拧,喝道:"保护皇上!封住所有出口,严密搜查各宫各殿,尤其就近几处,任何细微之处都不得放过,每道宫门都严加看守,没有谕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就在墨承下达命令之时,宁天歌并未如所有人预料那般速速离去,而是伏身于殿檐之上,看着从御书房出来的那个人,笑了。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
在墨承这种插翅也难飞的布置中,如果想要凭借高超的身手出宫,而不被上万名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发现,除非小说里描写的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绝世高手才能够做到毫发无伤地来去自如。
当然,法子也不是没有,硬闯也不是难事,但她更愿意冒险试试眼下这个。
因为,越是危险的处境有时反而会越安全。
此时无数盏宫灯亮起,将整座皇宫照得犹如白昼,皇帝亦被惊动,走到门前询问情况,大批禁卫军将御书房围得密不透风,各条通道全是往来搜寻的禁卫军,殿门通通被打开,每个角落被人被仔细搜过,人人脸色凝重,气氛十分紧张。
宁天歌屏气凝神在注意着下面的动静,趁着两队禁军交错而过空出的一段间隙,双腿勾住飞檐,身体往外轻轻一荡,便轻盈如燕地攀住了旁边一座暖阁的雕梁。
而在她没入阴影的一刻,另一队巡查的人刚好经过。
时间控制得刚刚好。
回首望去,之前那座宫殿转角将那抹从御书房走出的碧影挡去,只有一角袍摆尚且露在外面,在璀璨的灯光下蕴着华美的流光。
无声一笑,再一次把握住须臾之间的机会如轻燕般掠向下一个选中的隐蔽之处。
她的目的地,是不远处停放着马车轿辇的空地,而她的目标,则是其中那辆最为精致华贵的马车。
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那马车上,或许是碍于它的主人太过尊贵,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认为有人会那么傻,把自己往虎口上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