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拳头,她决定不与他计较,顺着声音的源头将嘴唇凑了过去。
本打算一沾即放,却不想刚与他的碰上,那人垂在身侧的双手便将她圈住,轻轻一触由此变成了重重一吻。
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墨离不无遗憾,"娘子,下次配合点好么?"
宁天歌对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已没什么可说的,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吹燃了,推开他开始打量这个意外得来的洞穴。
这一望之下倒是更为惊讶。
原以为这洞内有的也不过是碎石块,看了才知道这个洞是天然的没错,但并非没有人来过。
不大的范围内打扫内甚为整洁,靠内侧的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干草,角落里堆着干柴,甚至连墙上还挂着一副做工粗糙的木弓与一只箭筒,还有一卷绳索。
看样子,倒象是某个猎户的暂居之地,在狩猎的季节便来住上几天,而上下悬崖则借助于绳索之类的工具,那些常年行走在山间的猎人,对于峭壁这种地方自然会有一种独特的技能。
倒是方便了他们,今晚不用担心无法睡觉。
挑了些粗细相间的柴禾,宁天歌用火折子点燃了,洞内顿时显得亮堂。
她盘腿坐到干草堆上,看着还站在洞口的墨离,扬眉道:"还不过来?"
墨离唇弧轻展,反负着双手走了过来,坐到她三步开外的位置。
她若有所思地睨着他,"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没什么,那边太热,这里凉快些。"他舒展了双腿,背对着她侧身躺下,"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好离开。"
"是么?"她笑了笑,坐到他身边,"果然这边要凉快得多。"
"嗯,快睡吧。"他将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眸。
她低头望着他,看了许久,道:"装睡不累么?"
眼前那双长睫一抖,缓缓启了开来,墨离无奈,"你这样看着我,叫我怎么睡?"
她未理他这句话,而是看着他掩在袖下的手,"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他依言将一只手递了过来。
"那一只。"她看也不看,依然盯着他的另一只手,"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是想让那些刺都长进肉里,以后再也取不出来么?"
墨离垂了眸,密长的如鸦长眼睫将琉璃般的眸子掩盖,他静默了片刻,苦笑了一下,将那只受伤的左手伸了出来。
饶是宁天歌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这只昔日如羊脂美玉般完美优雅如今却血肉模糊得几乎看不到好肉的手,仍旧止不住心头一震。
掌心的皮肉被利刺撕扯出一条条的血沟,皮肉外翻,中间还夹杂着点点黑色的刺尖,有些地方已被污血凝固,而过深的血沟还在往外渗着血丝,其中四根手指的指腹亦全部被老刺所伤,伤痕红肿丑陋,若是不看这个人,她绝对不相信这是墨离的手。
将它托在自己掌心,轻抚着周围红肿的边缘,她低垂着眸,许久没有言语,一丝细微的疼痛渐渐萦绕心头,越匝越紧。墨离静静地望着她,轻声说道:"不疼。"
她扯了扯嘴角,将他的手放了下来,"说谎也不看看是什么事。"
起身去角落里找到一坛子水,用手捧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确定是不久之前新灌的清水,才撕下一块袍子用水浸湿了,将他的手放在腿上。
"既然你说不疼,那我就不用顾忌了。"宁天歌说着,便在他手掌边缘没有受伤却已肿起的地方重重按了一下。
"唔..."墨离闷哼一声,长睫一阵轻颤,"娘子,能不能对你相公温柔些?"
"疼么?"她吃惊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还说不疼?"
他睁开清波潋滟的眸子,蹙着修眉哭笑不得,"娘子..."
"疼就说出来。"她轻声说了一句,低头看着这狰狞可怖的伤口,用湿布小心而轻柔地擦拭着,尽量不碰到那些伤口,但事实上,这样比较难。
墨离的手一直很安静地待在她腿上,然而那只放在身侧的右手,却已紧抓着地上的干草,手背青筋绽起。
将污血擦拭干净,宁天歌取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如瀑轻泻,衬着她精美的侧脸,女子的姿容便显现出来。
她从发簪中取出一根银针,垂眸看着他的掌心轻声道:"忍着点,我先把里面的刺挑出来。"
"嗯。"墨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蕴着柔光的眸子如羽毛般落在她那一袭长发上,仿佛她要做的事与他丝毫无关。
山洞内很安静,只有柴禾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因洞口吹进来的风而轻轻摇曳的火光,映着一坐一卧的两人,将墙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静谧,宁静,祥和。
宁天歌手中的银针拿得很稳,挑刺的动作亦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然而另一只手的指尖却有些微的颤抖。
由于要将刺彻底挑出,不能在肉里留下任何残留以免化脓,她必须将每根刺周围的皮肉都拨出来一些,而那些刺都已深深地扎进手掌,几乎触及掌骨,这样的疼痛非一般人能忍。
而多处撕裂的伤口已经伤及手掌筋脉,如不妥当医治,这只手也许就废了确。
她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以墨离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以他的地位之尊,如果废了一只手会怎样。
莫说他接受不了,便是她此刻只是想想,便已难以接受。掌心中的黑色越来越少,残留的余刺逐渐被挑出,然而整个手掌都已被血染透,顺着纹路不断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艳丽到了极致。
宁天歌紧抿着唇,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分心,也不允许自己的眼睛里那丝水雾漾开,她必须紧盯着那几根已经受到损伤的青色筋络不会被她的一个不小心而受到更大创伤。
时间一点点流逝,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额头那层细密的汗珠亦最终形成了一颗水珠,顺着额角洇入发际,再顺着发丝滑落下来,悬在柔软乌黑的尾梢,如一滴晶莹的露珠,悬而未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