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她就一村妇,也懒得与她计较,沉着脸拨开车帘,却见车内昏暗不明,一名男子歪趴在桌上,一名清秀的女子正替他拭着汗,一见车帘打开,顿时惊得缩到角落里。
那人微有迟疑,事先得到的消息说要杀的对象是两名年轻男子,而眼前的则是两女一男,与消息不符,更何况,这几人的长相与画像亦不相同。
宁天歌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可惜,新的线索已被她掐断,那过时的消息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拿火把来。"那人一手往后一扬,后面立即送上一根火把。
他将火把举到车内,在墨离与茹儿两人脸上仔细照过去,确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这才退了出来,将火把扔给别人,翻身上马,手一挥,"走!"
十数人顿时调转马头扬尘而去,宁天歌冷冷地望着那片灰尘,吐了口唾沫,踢了踢已经瘫成一团烂泥的车夫,"快赶车,小心那些人回来杀了你。"
一听到这个杀字,车夫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无需她再多说,连声催动马车。
宁天歌扯了下嘴角,果然,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弯腰入内,墨离已坐直了身子,她刚进去,便被他伸出长臂捞在怀里。
"娘子,真被人打了?"他眉宇微凝,端着她的脸,借着依稀的光亮细细辩看。
"怎么可能。"她拿开他的手,"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还是个男人么?"
他低笑一声,柔柔地看着她不语。
她被他看得发毛,又碍于茹儿在旁边不好发作,斜他一眼,"相公为何这样看我?"
"我觉得你刚才的说法挺好。"他附到她耳边,吐气若熏,"男人,嗯,你家男人。"
她抽了下嘴角,低声道:"那不过是为了更符合村姑的形象,相公不要想太多。"
"我已经想多了。"他低低地笑,象是做坏事得逞的猫,在她耳边轻啜一口,旋即离开。
宁天歌无语地瞪着他,车内还有别人,他好歹收敛些。
茹儿痴痴地看着两人亲昵,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既感伤又羡慕。
"娘子,那些人只怕很快就会意识到上了当,过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墨离支着颐淡声道,"此去前方城邑尚有些距离,若是他们返马追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那就战吧。"宁天歌摸出把柳叶飞刀在手里把玩着,手指抚过锋利的刀刃,"能拖一时是一时,拖不过,那就只能打了。"
"倒想不到这边待客之道如此热情,真让人受宠若惊。"他意态慵懒一笑,"便宜了那小子,打个前锋也不知打到了哪里去,至今莫说接应,连个音讯都不见。"
宁天歌自然明白他在说谁,想来也是,墨离让那墨迹先行一步,他倒好,这些天来连个影子都未见,真要怀疑是不是把这主子给忘了。
"回去就把他给辞了,还能省下一份俸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想起墨迹那个暴躁性子,若是知道她在墨离面前出此主意,会不会直接拿刀跟她比划?
"为夫怎么听着有吹枕头风的意思?"墨离忽而凑了过来,在她耳后含笑低语,"等哪天娘子当真嫁给为夫时,为夫定然对娘子言听计从,现在么...娘子还不是安王府里的女主人,这辞人的事恐怕还不能令人信服。"
"相公,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吧。"她淡淡瞥他一眼,他倒是懂得见缝插针。
"说出来的话可是泼出去的水,为夫都听见了,又怎能当作没说呢。"墨离掂起垂在她耳边的一缕发丝,笑道,"更何况娘子所言极为有理,正显出娘子持家有方之德。"
宁天歌决定闭嘴。
这人一旦说到这种事,便总是有话接着说下去,她却不能陪着他继续开这种无伤大雅却不宜多聊的玩笑。
转身望向窗外,前方寂静深幽,无半点星火之光,在夜色中透着青灰的道路似乎永无尽头,一直绵延到天际。
再往后看去,她忽然眸光一顿,双眸微微眯起,手指间的飞刀在指间缓缓翻转。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相公,你刚才预料的要成为现实了。"
"哦?"墨离轻轻一笑,"倒是比我们想象的要来得快些。"
"只能说,他们的命比我们原先设想的又短了些。"宁天歌唇畔抿出一丝清冷霜花。
后方的视线尽头,一队火龙蜿蜒而来,相比较他们所乘的马车,速度不知要快了多少。
马车夫亦听到了后面不寻常的动静与光亮,扭头看了一眼,险些手软得连赶马鞭都抓握不住,想起宁天歌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连忙强打起精神拼了命地抽打马屁股。
那马又惊又痛,撒蹄就跑,车身一阵颠簸,提着心听着两人对话的茹儿猝不及防,后脑便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她也顾不得疼,只是紧张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可以想见,那场面会是如何残忍。
对方人数众多,而这边只有两人会武,情况果真会如他们现在所说的这般轻松么?
墨离紧贴在宁天歌身侧,静观后面不断追赶上来的马队,距离越近,所见越为清晰。
"似乎比刚才更多了些。"他的手指敲击着车壁,发出叩叩轻响。
"看起来象是前面那拨人跟后面那拨人进行了会合。"
"总算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他一笑,"我还以为他们会一直追下去不知回头。"
"他们追了一阵子没见到我们的踪迹,难免起疑,再往深处一想,自然就明白上了当。"宁天歌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追兵,眉睫冷然,"相公,这次他们可是铁了心要我们的命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空中破空之声骤响,火红的光亮擦过沉沉天幕,笃笃钉于车厢的板壁上,火星四溅。
火箭!
墨离眉目冷凝,一掌击在桌面一角,那桌子立即腾空翻起,他朝桌脚扬手一拍,那桌子便带着千钧之势冲破篷顶,笔直飞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