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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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房中的气氛随着司徒立轩的这句问话,瞬间凝固了起来,就连原本等着看好戏的江嬷嬷此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祝语蓉的回答,而门边立着的那一对儿紫红,更是神色紧张的紧盯着祝语蓉,等着她的回答,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自身前途的大问题呢。

更不要说本就因为江嬷嬷的来意极为不悦,但却因为相信自家的主子能够应对的徐嬷嬷和琴棋画三个丫头,外加一个药儿了,这几位原本只是对司徒立轩有些小小的不满的表情,现在却变得痛恨了起来,看着司徒立轩的表情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替自家小姐将眼前这两个碍眼的丫头打了出去,要不是因为不想给自家小姐添麻烦,她们其实更愿意把司徒立轩这个新姑爷给赶出去。

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司徒府居然如此的欺人,公然的在小姐新婚的头一天,一大早儿就送来了这么两个通房丫头,要说司徒立轩如果还没有成亲,以他的年纪收上一两个通房,原本无可厚非,毕竟成亲前的通房丫头本身就身负着教导这些世家公子人事的责任,这也是为了避免这些公子们在新婚之夜出了洋相,可如今的情势不同,司徒立轩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么司徒府的长辈就不应该再给自家姑爷送什么通房丫头了,除非日后自家小姐三年内无所出的话,司徒家的长辈们就算是立刻安排这位姑爷纳妾,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如今这位新姑爷,不但在新婚之夜将自家小姐搞得浑身是伤,居然还能在此时问出了这么一句明显想要收下这两个丫头来的话,如果自家小姐答应了,日后在府中难免被人看轻,到时候恐怕任何的一个人都敢欺到自家主子头上,可如果小姐要是不答应的话,估计那位司徒府的太夫人,这下肯定会给自家小姐安上个“忤逆长辈,外加善妒”的罪名了,传了出去,不但自家小姐今后的名声受损,恐怕还会连累到祝夫人的大家之名也遭到世人的质疑,总之,这些都让徐嬷嬷等人惶恐至极,所以也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盯着自家的小姐,等着小姐的回答,这个时候,碍于身份,她们是不能够开口说上任何一句反对的言语的。

一时间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也几乎是微不可闻,九双带着不同的期待的眼睛都将视线集中到了端坐在桌旁的祝语蓉身上。

而此时的祝语蓉在听到了司徒立轩那立意明确的问话之后,即使是那颗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沉到了谷底,同时还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侵上了心头,伴随着些微的苦涩和酸楚同时在胸中荡了开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古人真是诚不欺我,都说是世间男儿皆薄幸,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的荣幸,能够在成婚的第一个早晨,就见识到了男儿的薄幸,那就不要怪自己去应这一句俗语的下一句“世间女子少真情”了,实在是情势逼人,她不得不如此啊!

祝语蓉想到这里,不怒反笑,嘴边挑起了一朵淡淡的笑容,看在司徒立轩的眼里,不但没有因为往日自己最喜欢的笑容而欢欣,反而因为这一抹微笑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含绝望的看向了祝语蓉。

祝语蓉却不知道,因为自己觉得此事讽刺至极而露出的那一抹讽刺的微笑,使得原本就存心试探的司徒立轩,更加的相信了他早先的判断,但也因为祝语蓉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反而忽略了司徒立轩眼中闪过的痛苦神色,从而使他们这对新婚的小夫妻俩产生了一系列的误会,也逐渐的造就出了一个狠厉绝情的男人。

祝语蓉只是兀自思考着,那些负面的情绪并没有让祝语蓉感叹太长的时间,论其原因嘛,事实上也正如同司徒立轩分析的那样,此时的祝语蓉并没有对他生出那种像他一样刻骨铭心的爱恋。

如果换成原装的祝语蓉,又经历了这么多年三从四德的教育,恐怕在知道将要嫁给司徒立轩的时候即使是心有不甘,可也会开始在他身上注入一丝的情义了,就算是有小时候的过节存在,会在婚前令原装的祝语蓉不是那么的满意,也会在见到如今这如此出色的夫君时估计也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了司徒立轩,那么在面对此时的情景时,就绝不会有现在的祝语蓉这么的冷静了,一定会在心神大乱的状态下大闹一场,这么一来,司徒立轩的疑虑虽然会消除,可同时也会如了太夫人的愿,让她的算计圆满的完成。

可此时住在祝语蓉身体里的灵魂毕竟是个经历过感情创伤的现代职业女性,不可能一上来就轻易地许下自己的真心,那么就能在保持冷静的状态下,利用这些年来祝夫人所教导的处事哲学来应对眼下的危机。

是的,就是危机,祝语蓉这一转念间,不但想到了刚刚奶娘等人都能够看透的东西,同时也看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加上成婚之前祝夫人告诉她的那些关于司徒太夫人的情报,祝语蓉的心中更加的清明了起来。

娘曾经说过,太夫人和自己的外祖母在小的时候非常的不对付,从牙牙学语时的小打小闹,到了开始记事儿时的水火不容,有我无他的地步,甚至因为外祖母的原因,连外祖母指腹为婚的曹家和朝廷一起开办的敬慎书院都没有去上,也就更加的没有了成为当时的大家,曹府的老祖宗入室弟子的资格,从而也导致了太夫人作为当时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中型世家的嫡长女到了双十年华,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直到司徒家当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现在的司徒家主,司徒致远的亲生母亲因为难产去世,才能够以填房的身份嫁入了司徒世家,虽然太夫人嫁进司徒家的第一年便产下了一子,婚姻也算得上是幸福美满,但司徒太夫人婚后的这几十年在贵妇们的聚会上依然同外祖母势同水火,同时也对外祖母充满了恨意,认为自己迟迟不能嫁人所受的这些苦楚和冷眼,都是拜外祖母所赐,甚至在一次贵妇之间的聚会上公然出言指责当时刚刚成为女师的母亲祝大家,欺世盗名,不足为本朝女子的典范,虽然被母亲机智的应对了过去,但同时也使得司徒太夫人连带着曹家和祝府都恨了起来,再加上自己的这桩婚事来的突然,令原本就恨极了的太夫人不顾世人的侧目,居然在这个时候送来了这对紫红。

太夫人的这一招还真是高明至极,仓促间居然能够想到如此绝妙的主意,并且时机也选择的恰到好处,不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几乎都逃不开太夫人的算计。

如果自己默然接受,那么自己恐怕在长辈们的眼中恐怕不是一个担当司徒府下代当家主母的好人选,换句话说,司徒立轩也会因此失了司徒世家下代家主的资格,试想,一个在新婚的头一天就收下了两个千娇百媚的通房的人,怎么样估计都会落上一个贪恋女色的名头,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成为继承家主之位的好人选。

如果自己断然拒绝,那么自己就要落上一个忤逆长辈的罪名了,传了出去,没错,祝语蓉非常肯定只要自己拒绝,那么司徒太夫人就一定会第一时间的将她忤逆长辈且生性善妒的名声传出去的,到时候,世人不会认为太夫人送通房的时机不对,只会认为自己善妒,那么接下来,她所面临的就是不能够承袭娘的衣钵,成为下一代女师的尴尬局面,甚至是自己的娘--祝大家也会因为受她的牵累而受到世人的质疑。

不管自己如何应对,好像都有不妥之处,看来决不能轻率的做决定,可时间不等人,眼见着就要到该去请安的时辰了,这江嬷嬷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反应,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祝语蓉想到这里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的变化,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同时也移开了看着姹紫、嫣红的眼神,垂下了眼帘,虽然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令旁边一直不错眼珠儿的盯着祝语蓉的司徒立轩那原本已经慢慢绝望的心忽然开始变得欢快了起来。

司徒立轩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了,毕竟他和蓉儿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儿,即使蓉儿不如自己对她的爱恋那么的深刻,可绝对不会没有一丝情意的,现在蓉儿的表情不就足以说明了吗?这就足够了,他会慢慢的让蓉儿彻底的爱上自己的。

可怜司徒立轩作为大世家的嫡长子,往常绝不会如此行事,可就是因为司徒立轩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祝语蓉的身上,心神也因为自己的怀疑一直患得患失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冷静下来,从而也就不可能像祝语蓉一样想得那么透彻了。

自以为确认了蓉儿心意的司徒立轩,开始暗暗琢磨起如何柔和却不失礼貌的出言拒绝太夫人的好意时,却听到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祝语蓉此时开口说道:

“既是太夫人的一番心意,夫君您不妨暂且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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