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惠帝初年,盛国与北越交战,和郡王为帅。盛国以五万兵力抵北越十万大军,这样以卵击石的战法却在年轻主帅赵以可的统领下,取得了局面的转变。
近郊、凉野等各处地方,盛国一方凭借精巧的布局,完美利用了地势,将北越的士兵堵在一处。
而原属靖国领域的流河地区,盛国一方竟不曾派兵把守。北越寻着契机渡河过流河,不想遇着埋伏。
乍一看,不是盛国之人,竟是北越君王拿高官厚禄贿赂不得的靖国候带着众人围剿。跟随者皆是当初靖国将士。
靖国四面环水,水战尤其灵活,几千士兵一半将命丧在了流河碧波之中。几个时辰后,水面上风平浪静,方才的厮杀竟像是一片幻影。
蛰伏了多年的人,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了重重一击。北越的人纵然知道靖国候对北越有异心,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帮助盛国。再者,这样的势力,是何时聚集的?
仗打得正酣,盛国一方却将兵撤退。
北越两皇子见状,一个决定追击,一个谨防有诈决定固守。两派竟发生内讧,把北越军队弄得乱成一团。
正面战场上,赵以可率领五万大军与北越对垒。
赵以可从马背上飞身,一个回合将敌方主将撂倒于马下。
盛国军队士气大增,叫嚷着冲上前去,与北越的士兵厮杀成一团。
曹净已换了银枪,这是赵以可第一次见他耍弄这样庞大的兵器。银枪刺进敌人胸口,鲜血将枪头染成了红色,还有一些直接溅在了甲胄上。曹净的目光冷淡至极,手上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
赵以可听见马蹄踏上人的身体时从马下传来的绝望呻吟。
她竟不知,曹净已经长大到这般地步,眨眼间取人性命。
赵以可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腰间圈着两件武器,一把软剑,还有一根鞭子。
她哆嗦着将手放在腰间,眼见着有人挺剑朝她刺来,赵以可咬唇,拔出了那根鞭子。
赵以可在鞭子上注了内力,挥在人身上时,可以将他们甩出几丈外。只是,不至于伤人性命。
然而,不知是何时,赵以可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不仅是衣服上,手探向脸庞,也能在手上留下血渍。似乎,还是热的。
已经不只是手在微微发颤,连心都止不住有些冷寒。
她终于感受到了萧逸所说的战场的无情,鲜血和尸体的味道让她忍不住作呕。
又打退一圈人,赵以可在转顾之际,看到曹净被人围堵。一把银枪上顶了几把剑,他的脸上渐露狰狞。
赵以可敏锐地看到有另一把剑正要刺向曹净腹部。她急忙驱马,长鞭挥出,将那柄剑绕住,一个用力,连着那个人也被甩了出去。
然而,后方又突然射来箭羽,曹净前面撑着已经有些吃力,再顾不得后方。赵以可脸色微变,飞身掠去将箭挡了回去。绕过曹净时,她狠狠咬牙,拔出了腰间软剑,对着一排士兵摆横划去。
“啊——”
尖锐的叫喊随着血流奔涌而出,赵以可紧紧握住软剑,只觉得眼前红彤彤的一片。
曹净脱困,看向赵以可,只觉得她有些异样,然而更多的敌人来袭,让他顾不得去看赵以可究竟怎么样了。
有一便有二,赵以可挥着长剑,当年所学的剑法如今用在战场,便如修罗一舞,剑过留命。
男人的心就是这样练硬的吧。
也许长剑刺进第一个人胸膛的时候,赵以可还能听到对方垂死的声音。那么,当长剑刺向众多人后,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长鞭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赵以可的手中唯剩下一柄染了鲜红的软剑,倾斜时或有血珠滴下。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还要杀好多人。
赵以可转而飞身上马,带着人马摆开最初设定的阵法,陈国士兵既而上前填补。一连串动作下来,她表现得冷静得不像她自己。
一切按照原来的想法进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快跑声后,战场上发出一阵喝彩声,震耳欲聋。
赵以可坐在马背上,仿佛听见有一阵绵长的马蹄声。
可她已经想不了太多,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眩晕地让她禁不住栽下马去。
一切发生地太过仓促,好些人没有注意到。
曹净一直想找机会看看赵以可有没有怎么样,谁知一转眼就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下一急,就要跑过去。
却见白光一闪,赵以可栽下马的身子已经被圈在了一双臂膀中。
曹净皱眉,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他看见,接住赵以可的白色身影,是赵夕莫!
“。。。。。。赵、夕、莫?”赵以可借着瞳孔中几圈光晕打量眼前的人,却怎么看怎么像赵夕莫。她喃喃地问道,不敢相信,却很希望是他。
“是我,可可,是我。”赵夕莫看着赵以可苍白的脸色,羸弱的身子,不禁自责为何不来得再早些。更想不透当初是如何能同意放她来这样的地方,将他心尖上的人弄成这个样子。
这声音,是他的!赵以可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透过眼中的水滩,看到的还是他的模样。
再顾不得什么,赵以可一头撞进赵夕莫怀中,紧紧抱住他。
“赵夕莫,呜呜。。。。。。我害怕,我害怕。。。。。。”
胸口被烫了一块,赵夕莫一手圈住赵以可的头发,一手怜惜地拍着她的背,抚平她颤抖的身子。
“我知道,不怕了,我来了,不怕了。”枉他饱读诗书,如今到了嘴边,竟口拙地只剩下几句能安慰她。赵夕莫低头靠近赵以可的耳朵低吟,希望她能将他的心疼听进心中。
突然穿来的一批人马让众人莫名其妙。再看去才发现,他们的主帅正被圈在一个怀抱中。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庄亲王。
这是什么情况?庄亲王不是在征讨凉国的军队中吗?圣旨上说的援兵好像也不是由庄亲王领着来的呀。
众将领相视,眉头不由得皱起。
“庄亲王——”
有人斗胆上前想说什么,结果被赵夕莫截断。
“嘘——”
那人还在想是怎么回事,下一刻见赵夕莫打横抱起赵以可,也不上马,不慌不忙地往营帐方向走。而他们的主帅正安静地闭目躺在赵夕莫怀中,样子像是睡着了。
敢情将三军晾在一边那么久,就是为了哄人睡着?
冯将军等人打了半辈子的仗,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曹净看着,心中有些疑虑,也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看着赵以可为了救他拦腰斩下几人,竟让他觉得是被逼得发怒的仙子,他的心中不由涌动起一股萌动。
他那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追赶的人,有着瘦弱的身躯,却有一颗坚强的心。
她总说他小,可是这些年,他早已长得比她高,比她健壮,肩膀也比她厚实的多。她总看不到这些。
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北越发生的事情。
他在使臣住所中收到的那封信,正是赵以可写的。她让他派一人去书画店,与大皇子一派“偶遇”,并吸引大皇子的注意。北越大皇子向来喜文,这一点要做到并不困难。
而后又寻机会与二皇子一派交恶。二皇子性子急躁,肯定对大皇子有所不满。
她又故意制造机会,让大皇子与北越朝中几个官员见面,使二皇子提起戒心。
最后,她故意让人在二皇子面前表现出盛国人的身份,使二皇子以为大皇子通敌卖国。
三个步骤,让两个原本就有些对立的人彻底怀疑忌讳对方。
其实方法不是太高深,简直听着有些拙劣,然而赵以可将每个环节都处理得完美,让人看不出破绽,人心使然,分歧必然会发生。
民间常说的挑拨计,当用在战争上,就是“兵不厌诈”、“暗度陈仓”的说法。
她的脑子里好像可以装下很多东西,让人越接近越觉得新奇。
只是曹净觉得自己越发奇怪,他对赵以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时候,母亲问他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他愣了半天,脑子里竟然浮现出赵以可的样子。将他吓得整夜难眠。这事从此时不时地纠缠他,令他看着赵以可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
第一战告捷,众位将士对于赵以可的领导能力产生了敬仰感。听闻她身体不适便要过来探访。可一律被挡在了帐外。
里头传来庄亲王的吩咐:不便打扰。
众人摇头了一会儿悻悻回去,暗叹:这叫个什么事啊。
这庄亲王还真是不遮不掩自己的身份行踪,大大咧咧地就在军营里出入,以为天高皇帝远呢。
然而没人说什么,赵夕莫的能力已经用凉国之战证明了。至少要打半年的仗他用几个月结束了,还结束得如此干净。这样的大才若能帮助他们打北越之战,定能马到成功。
至于其它嘛,回了京城,自有皇上来办他!
赵以可朦朦胧胧中,感觉身子先是一阵凉意,而后一股暖流。
唇上传来奇怪的感觉,赵以可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睛,却对上赵夕莫近在咫尺的褐色瞳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