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莫为。

走进诊室，坐在桌前，江絮面无表情道：“伸手。”

“江大夫，我没病。”闻言，江絮抬眼看了莫为一眼，却没有出声。

“我是替我家馆主来请江大夫出诊的。”

“我不出诊。”

莫为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正色道：“江大夫，非是我家馆主拿大，实在是身体不好，出不了门。这大同府的名医已经瞧了个遍，也没能瞧好他的病。有道是医者父母心，若江大夫肯屈尊前往为我家馆主诊治，莫为在此感激不尽！”说完又是躬身施礼。

看着莫为的桃花脸，表情甚是凝重，江絮心中不由得对那个韵梅居的莫馆主增添了一丝好奇，沉默片刻，江絮说道：“明日出诊，但须等我白天事毕。”

“多谢江大夫，这是预付的诊金，若是不够，定再补上。”

次日，天黑了，锦绣街上各家馆子门前的灯笼渐渐的全部点亮了，小小的街巷之内，不时有穿着讲究的达官贵人们乘着精致的马车驶进驶出，丝竹音韵不时的飘荡在锦绣街上。

戴着纱帽，江絮跟着莫为派来接她的小厮，走进了韵梅居的大门。江絮虽然在这锦绣街已经住了大半月，却还是第一次走进妓院里面，好奇心促使她微微抬头打量着韵梅居。

这是一个类似北方四合院的屋子，有三层高，一层是厅堂，厅堂内摆放着质地考究，制作精美的桌椅，桌椅不是一般的八仙桌，而是四个单独的太师椅围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摆放着成套的定窑茶具。江絮的师父天山老人很喜欢瓷器，尤其是定窑出的，江絮也因此熟识定窑出品，因此，当她的目光落在那茶具上时，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定窑的，而且还是上品。

厅堂回廊下，点着大大的灯笼，厅堂内，四根立着的落地大烛台上，也各自点着巨大的红烛，烛台下方做成莲花花瓣的形状，花瓣内点着梅花薰香，一些丫环和小厮在厅堂内或上茶，或带着刚进门的客人往楼楼走，穿梭往来，忙碌间却不见有人大声喧哗。

“江大夫，您来了，请随我来。”莫为早早的便等在厅堂之上了，一见到江絮，立即上前迎接。

“有劳莫总管。”从小厮手中接过自己的药箱，江絮跟在莫为的身后向后院走去。莫为今天依旧是一身浅紫色的衣衫，腰间围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发长用金色发冠束起，显得十分的儒雅。走到外面，若无人说，恐怕没人会把他当作是妓院的总管。

穿过厅堂，转了两个弯，经过一个小小的花园，便来到一处僻静雅致的水榭。水榭座落在一个荷塘之上，中间由九曲桥连接着。

莫为领着江絮来到水榭门前，莫为没有敲门，朗声道：“馆主，江大夫到了。”

“请江大夫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江絮听来，明显中气不足。

莫为这才推开房门，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江絮暗暗令自己静下心来，踏进了屋内。

一进屋子，入眼的便是一座琴台，琴台上摆放着一架白色的筝，泛着悠悠的光芒。屋内的摆设不多，却处处透露出主人不俗的品位。

琴台左手边，垂着纱帘，纱帘后，隐约可见一个美人卧踏，卧榻上正躺着一个人，透过纱帘，江絮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莫为亲自掀开纱帘，“有劳江大夫亲自上门了，在下莫凡，韵梅居的馆主。”踏上之人慢慢的站起身来，手里抓握着一本书卷。

眼前的莫凡着了身白袍，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的，彷佛在夏日的湖水中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蓝。袍的款式也极特别，不似女装，却也非男装，轻柔宽松的袍服，却异常熨贴莫凡的风雅身姿。发没有束起，只用一根绢白的丝带松松绑住。

见过莫为，便已是十分惊艳，再见莫凡，恍若天人。一瞬间，江絮的神思竟然有些恍惚。

“江大夫，江大夫！”莫为接连叫了她几声，江絮这才回过神来，她“嗯”了一声，看向莫凡，那安静的面容如静川明波，静静地站在那里端望着自己，江絮觉得仿佛看到朗月升上夜空，春水卷走落花。

“江大夫，你看在哪里看诊？”莫凡微微一笑，温柔的嗓音不疾不缓的。

“哪里都行。”江絮一边说，一边摘下自己的纱帽。

“馆主身子不好，就在这卧踏上吧，我去搬张椅子和茶几来。”说着，莫为果然去搬了一张圈椅和一个茶几来。

江絮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到圈椅内。莫凡也重新坐在了卧榻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