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道:“小姐,我......不能。”
“下去吧。”赵瑾言紧接着说,诚如刚才所言,她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谷无忧没想到她竟是说真的,一时也愣住了,就在这愣神间,赵瑾言抛下了一袋银钱。
她红了眼眶,拿过那银钱,道:“是无忧错了,可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够反悔的,小姐当真不能通融?”
赵瑾言说:“你我好歹奴仆一场,也算是缘分,我总不能让你身无分文的出去,只就此,你我两清,那卖身契,我会再给你的。”
这话便是肯定了,“可是无忧曾经说过,要一辈子在小姐身边,为奴为婢的。”
“万事不能两全,古来如此。不过你也不必伤心,重获自由,于你来说,该是好事。”
却在她失魂落魄的下去之后露出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来,这世道,如此重诚信的姑娘不多了。
接下来的一路便有些乏味了,不过也快到了。
回了屋里,便开始准备如玉同陈厚婚礼需要的东西了,毕竟是她屋里的丫鬟,而且还是贴身的,她总不能亏待了。紧赶慢赶,终于在十月二十二那日,将她给嫁了出去。
残阳如血,大红盖头下,是一张洋溢着青春笑意的脸庞,她终于在这一天里,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赵瑾言也高兴,这样喜庆的场面,又有谁能不高兴?
她许了如玉七个月的假期,算起来是有些不近人情的,那时她该是刚出了月子,不过谁让她离不开她呢?谁让她舍不得她呢?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份,这日里官府着人来,要找谷无忧问些事情,然而谷无忧早在前一个月就已经离开了,自然是无望而归。
赵瑾言却上了心,状似无意的问道:“敢问这丫头犯了何事?”
那捕头是刚来的苏二,正是年轻时,对什么都很是热心的样子,忙解答道:“前些日子有人于东郊外发现一具尸体,去报官后尸体却没了,徒留一滩血,此事便这样耽搁了下来,而就在前两日,有人来说他曾经正目睹了这一场事件的经过,一番叙述,发现其中一当事人正是贵府的谷无忧,温大人当即让我着人来找谷姑娘了解了解情况。”
“那真是不巧了,也是前些日子,她辞了我,也不知去了何方,不能为贵府解忧了。”
赵瑾言说的真诚万分,苏二也忙说:“赵小姐客气了。”
她神情有些失望,“若是无忧在的话,知道你们有了他父亲死亡的线索,怕是会高兴坏了,可惜她不在。”
苏二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小见到的达官贵人也不少,却还没一个能设身处地的为一个奴婢而着想的,不由高看几分。
待回了温元良之后,当即他便下令,将赵瑾言给“请”过来,虽然是请,却是必须到的。
苏二正得温元良看重,也是了解这位是个什么性子的,当下心里一个咯噔,想着赵小姐怕是有麻烦了。
一天之内两次到了温府,前一次还是客客气气的,这一次却是要强制的将人给“请”过去,苏二心里颇为复杂,赵瑾言倒是没有感到一点点意外,还好声好气的招待着他们,待到苏二将来意说了之后,她竟是都没问是做什么去了,直接就给答应了。
她的爽快倒让苏二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可不是去做客,这是要到公堂之上,公堂之上是什么人去的,那是有犯罪嫌疑的人去的,然而赵瑾言已去过两次,自是十分熟悉。
便也自然而然的踏上了去州府里的马车上。
彼时温元良正在书房内查看卷宗,正是关于谷自峥的,而谷自峥正是谷无忧的义父,其人所犯案件竟达数百件有余,无一不与“杀人”有关,便也得出了个结论,谷自峥是个杀手,且是个很贵的杀手,其杀过的人多为权贵之辈,肱骨大臣者有之,世家公子者亦有之,然而他同这些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除了买凶杀人,没有别的可能。
就是这样一个沾满血腥的杀手,二十余年间死在他手上的,不下百人,这种人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若有朝一日死了,着实不奇怪,可怪就怪在他有一个女儿,那些人是为了杀他的女儿,而并不是他。
温元良对侦办案件并不感兴趣,这种事情自有下面的人去办,却惟独对这件事情上了心,有一个时间点是关键,据他所了解,谷无忧出身于二十二年前的十月份。
也正是在二十二年前的十月中旬,当今太皇太后丢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是什么,太皇太后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寻找,就这样一件没头没尾的任务,偏偏他还接上了。
当然若仅仅是这样也就不是那么的难,太皇太后还让他找到之后毁了它。
重来一次,竟发生了这许多上一世里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来结局也会多有改变。
这时苏二向他禀报,人已经带来了。
他大多时候都是忙着的,如今隔了一个多月未见,竟觉得恍若隔世一般,就也放下了手头的卷宗道:“将人带过来吧。”
苏二道:“诺。”
又到了前厅里,赵瑾言正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桌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却丝毫未动,她只手捧茶杯,冬日里的天气是极冷的,纵然她穿得很厚。
闻苏二请她过去,她有些迟疑,却还是随着去了,因为她对此来的缘由,也很感兴趣。
将赵瑾言送到书房,苏二便退下了。
“来了?”他没有抬头,听到声音便问了一句。
“哎。”赵瑾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个场面话,她说得多了,便有些累了,刚才还不觉得,如今却觉压力陡生。
温元良并没有在意她这有些冷淡的回话,直接将刚才看的卷宗给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不明所以,只拿过,却没有翻开。
毕竟这是官府密封的卷宗,一般人是不能看的,“温大人这是何意?”
“看看吧,同谷无忧有关的。”
她这才翻开来,只每翻一页,眉头就皱的更深,她没有想过,养出谷无忧这般灵动的少女的人,竟然是个惯犯,平时常听她说的就是她义父如何如何好,然而这事实如此,反差当真是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