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言将手扣到了桌子上,她本就闲适,像个局外人一般,如今才有了几分身为局内人的自觉。
“我印象中的阮小姐,不像是因一男子或女子而自怜自艾之人。”便看当日同那许多人碰到她同袁思齐衣衫不整,不管事实如何,一般人都不会像阮向蝶那样镇静。
这话阮向蝶也认同,“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只是心里到底有几分不甘,将愤瞒之色掩下,“我阮向蝶自幼便在同一辈中也是佼佼者,家中长辈无不赞我,却被一男子不惜得罪成平侯府也要退亲,却又正巧,这男子还是我先前有过好感的。”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赵瑾言,面前女子不过十三,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却已然风华万千,虽然那隐隐被她压抑着,可见过她和袁思宁一番对峙,就知这不是个平凡的。
“便忍不住想,能令袁思齐做下此等事情的人,该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赵瑾言闻言也错愕,她只以为袁思齐先前那番话不过是试探而已,哪里知道当年少轻狂,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只是事情已然造成,她亦无法。
“那阮小姐可看出来什么了。”
阮向蝶有些微熏的脸庞转向东门兹,“你表哥倒是更与众不同些。”
东门兹这才明了,合着这阮小姐和前天来求娶表妹的人有婚约,且还被退亲了!
要不说他这小表妹怪呢,连相交的人也是怪,你见过有哪个被退亲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吗?不寻死觅活那算是好的了。
计上心头,东门兹同阮向蝶很是自来熟的说起了悄悄话,“要我说,你既喜欢你那未婚夫婿,我又要娶我小表妹,不如咱两合作……”
呸,谁跟你咱两,阮向蝶在心中腹诽,却也随了他去。
这一厢,听得清清楚楚的赵瑾言不免冷汗,好好的吃一顿饭这都成什么了?
……
……
再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按理是该回去的,只是东门兹他玩心未泯,非拉着赵瑾言再陪他逛,就连阮向蝶也帮衬着道:“别看现在冷清,也就到了晚上,才好看嘞,以前我就常瞒着父亲和母亲偷溜出来……”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下了,就连整张脸也拉了下来。
带着几分恍然才继续说:“也就是在这灯火通明的晚上,只有我和小瓷两人,便有那起了歹心的,妄想劫财,也得亏了袁思齐,只那时昏暗,他不记得我,我却记住了他,都当这门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不知我的心里,也是欢喜的。却不料……”
不料会生出这种变故,她挤出一个笑来,“指不定今日我会再碰上一个比袁思齐还要好的人呢,且看这气氛,便是适合遇良人,择良缘的。”她深信,便也拉着赵瑾言的胳膊向前奔去,如此一来,倒显得两人的年龄有些颠倒了。
赵瑾言想她怕是再没有这般勇气,这般朝气,这般期寄,能遇良人,择良缘了。
却不妨她配合着她道:“那便听阮姐姐和表哥的,不回去了,就是枉顾一回礼法又如何?”向前走去,只一会儿,天色便渐黑了。
也是到了夜里,果真比白日更加热闹,许多白日里没有的纷纷摆了出来。
彼时赵瑾言同阮向蝶正在一卖吊坠旁看的兴头正起,光看那萤萤如绿就不觉得喜欢上了,觉得比那些店里卖的好看多了,且还便宜上几分。
成色自然不同,她二人也只是寻一个开心罢了。
那小贩是个有眼力见的,看他们穿着不凡,便尽力说着好话,哄着尽量多买点。
只是刚准备付钱之时,东门兹忽的一声,“看,那是什么。”
赵瑾言和阮向蝶也看过去,便见好多人都涌向前面去,本还算是宽敞的街道瞬间人潮汹涌。
东门兹伸长脖子向前看去,奈何人多看不着,他便吆喝了一声,也顺着人潮向前去了。
阮向蝶一看也拉着赵瑾言欲跟上去,只是赵瑾言这边的衣袖却被那小贩给拉住了,只见他一脸期待的问道:“小姐,你还买吗?”
待到赵瑾言将钱付了,东西拿好之后,方才还同行的两人已没了踪影,无法,她只好循着刚刚东门兹指的方向走了,远远的看着,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乐呵的东西,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由的有了几分好奇。
随着距离越近,赵瑾言也看到了东门兹和阮向蝶他们,本就衣着不凡,在众人中间当是焦点,能分辨出并不难。
脚下的步伐便快了几分,待到更近了的时候,她在人群的这边喊了一声道:“表哥……”
东门兹光顾着看热闹,哪里能听见她这一喊,赵瑾言只好踮起脚尖,想从人群里挤过去,却不料突然又有几人闯进来,搅乱了她的视线,这样一来,就又找不到东门兹和阮向蝶了。
她正焦急,不防人群忽然间就乱了开来,隐隐听见有人喊“杀人了。”心头一凛,又被几个往前逃的人推来攘去,连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起来,欲往前走去,却有一人。
他自喧哨中而来,往**中而去,只为见那浮世中错过的女子,都说过眼烟云,他是执拗的人,放不下,弃不得。
“这位姑娘,你掉了东西。”
如酿了百年的好酒,这一言醇香十足,意味深沉,温元良他甚少说话,便是熟识的人,不必要的话也不会多说。
更不要说萍水相逢,面前这个只是未曾谋面的女子。
也许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她昏迷,与她而言,该是没有的。
她当然不是别人了,近了说,她是他自小便定下的妻子,往远了说,他们是有两世的夫妻缘分的。
是两世,温元良深信。
纵然他很不想她记得些什么,那些过往,或温馨或动人,亦或是悲伤,都由他一人记得,一人承受便好。
她僵硬的身体缓缓转动,那记忆深处不亚于恶鬼的哭嚎之声,赵瑾言她怎么会忘!
正因为没有忘,才会这般麻木、镇静、不可置信以至遗忘了动作。
透过时光的尽头,赵瑾言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她如同一个得了糖的小姑娘一般,笑得欣喜,那欣喜在面上,温元良心下不禁一动。
哦,是他呢。
他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