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也说不上哪里来的感觉,总觉得安言如今不论做什么,怕到时候都会后悔的。
安言嘴角紧紧抿着,眸中射出几缕寒芒来,"遗憾,我此生怕是再不会比失去娘亲和舅舅更大的遗憾可吧?即使这次的事情唐山不知情,但是确实是经他手办成的。而且再追述当年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将唐锦绣母女赶出家门的话,又何曾会有今日的结果来?如今,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安言说到后面,情绪隐隐的有几分讽刺和冷漠来,听得一边的苏三颇为心惊。他觉得若是唐山果然知道这些的话,那么绝对是一场毁灭身心的灾难。
安言突然站起身来,眸光慑人,有种惊人的气势。
苏三一惊,急忙起身,问道:"怎么了?"
"我这就去告诉唐山,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安言的心头酝酿着一场风暴,若是不找个出口发泄,她一定会奔溃的。
唐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如今却是还安然的活着,凭什么?他该活在良心的煎熬之下才是,他有什么资格活得那么自在?她真的很想知道,唐山他有心吗,知道真相之后,会难过吗?
苏三神色变化,一时间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要拦着安言,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安言的身影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一般刮出去了。苏三在其身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就是唐山咎由自取的,也是该让他受几分苦楚和煎熬才是。
另一边,唐山站在白氏曾经住过的房间外面。那是一个清雅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桂树,那里每到秋天,就会开满桂花。还记得,那个时节,他经常和芸娘坐在桂树下说话。而如今景物依旧在,人面却不知何处去了,物是人非。唐山轻轻的走到桂树下,将身子轻轻的靠在桂树上,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渐渐的,他又记起了那些有芸娘的画面来。那温婉柔顺的女子,仿佛从记忆之中缓缓走出。
唐山一时间有些恍惚,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却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刻,一阵冰冷的煞气汹涌而来,瞬间将那美好的画面击得支离破碎。唐山面上顿时生出恼色来,抬眼看去,就看到安言俏脸含煞,站在那里,全身嗤嗤的往外冒着寒气。
唐山面上的恼色顿时消散而去,他略微惊讶的喊道:"锦绣,你怎么过来了?"
安言一双乌黑莹润的眼眸,此刻轻轻的流转着,里面乌光涌动,越聚越浓郁,仿佛一个小小的漩涡一般。唐山只觉得那眼眸,看一眼就会被吸了魂魄一般。这样的安言,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时间,他心头竟然升起了点点的寒意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很快的,事实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在后面的无数岁月当中,他每每想起此时,都觉得这绝对是他一生当中最可怕的噩梦。
"我不是锦绣。"
安言眸色缓缓归于平静,用着最没有温度,最冷漠的话语缓缓说着。
唐山先是一愣,接着却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他知道,这定然是女儿在怪他了。无妨,他早已经想通了,他已经追随芸娘而去。而女儿的话,他也早已经为她打算好了。女儿身边有一个深爱她的强大的男子,也有王氏她们照应,又有他留下来的财产。只要慢慢走出失去娘亲的痛苦,后面的生活一定会幸福的。这般想着,唐山原本的苦涩倒是散去了很多。
他笑着对安言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从不曾奢望过你的原谅。只要你过得好,那么对于我来说其它的什么也不重要了。"
安言的心轻轻跳了跳,轻轻的荡过一圈浅浅的涟漪来。但是很快的这些却是被冷静所取代了,就算唐山如今表现得多么的爱唐锦绣和白氏,也改变不了他害死白氏母女的事实!
安言抬眼,目光幽然的看着唐山,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不是唐锦绣。"
唐山愕然抬头,一时间觉得有些听不明白,他此刻只听到自己涩然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有着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他的心没来由的恐慌着。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当初你将白氏和唐锦绣母女赶出家门的事实吧?而在接着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唐锦绣就上吊自杀了。那次,唐锦绣就死了,真正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言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有些迫人,似乎想要将每一个字都敲进唐山的灵魂才罢休。
唐山步步后退,面上满是骇然的神色。
而安言并没有停止,她继续说道:"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我来自其它地方,意外的占据了这个身体。"
安言后面的话语唐山半懂不懂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听到那女子说真正的唐锦绣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的锦绣,明明还好好的活着才是。她现在变得很优秀,是神医,还会看病,会制药..."
说到后面,唐山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乎听不见了。因为说着说着,他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自己的女儿他如何会不知道呢?那就是一个娇蛮任性,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何时会这许多技艺了?当初,他只以为女儿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苦,突然开窍了。可是如今想来,才发现期间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慢慢的想通,唐山的面色也是在慢慢变白,最后如雪一般。他的身体一瞬间站立不住,靠着后面的大树缓缓滑落而下。
"你先是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接着又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唐山,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呢?"安言嘴角一扯,轻轻的问着,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知道了又如何,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现在就算是将唐山千刀万剐也是于事无补了,想到这些,安言瞬间泪如雨下。有种悲伤,会随着每一瞬的呼吸而蔓延至全身。无论过去多久,它都始终存在着,不会消退半分。有的只是,随着岁月的流转,我们会慢慢的克制平复这种哀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