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霍建亭私底下找过他,跟他谈过他的身世,但是,他真的没有回霍家的打算。
如果不是清歌,他也许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这一次见到霍建亭,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在万花从中的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天气,他竟然还出现在这里,着实让人费解。
而且,就眼下霍建亭的样子来说,真的很难让他理解。
这个男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形如槁枯,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无比。
这哪里还是当初意气风发的那个霍建亭?
霍建亭还是一贯的那种冷漠态度,淡淡的看他一眼,"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给她幸福。"
"不过,看样子,你也给不了她幸福。"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讥俏,对于艾天齐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越是把他贬得越低,他往往越具爆发力,说不定,很快,他就会娶了妞妞。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男人,但唯一能让他放心,安心把妞妞交给他的那个男人,大约只有艾天齐这么一个。
他故意想激起艾天齐的斗志,却不想,艾天齐只是淡淡的笑笑,打开车门,径自坐了进来。
艾天齐一边搓着手,一边坐下,"外头太冷了,不介意我进来坐坐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把玻璃又摇了上去。
霍建亭虽然行动困难,还是腾出了一点地方给他,毕竟,有些事情他还不想艾天齐知道。
"艾天齐,这是我的车,我很不欢迎你,麻烦你下去。"
霍建亭下了逐客令。
艾天齐只是笑笑,"是吗?那如果我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肯下去呢?"艾天齐一边说着,一边攻击霍建亭。
这男人眼下的状况真的很不好,他不确定他病到了何种地步,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这男人一定是虚弱到了极点。
果然,艾天齐一出手,就掐住了霍建亭的脖子,一直强势无比的那个男人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艾天齐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却是淡淡的笑着,"几年不见,你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明明是夸赞的一句话,在人听来,却那么的有气无力,让人心酸。
艾天齐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生气,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丢开了霍建亭的脖子,"霍建亭,少恭维我!瞧瞧你现在这德性,不会是得了什么花柳病吧?"
刚才他突然朝霍建亭出手,霍建亭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像霍建亭那样强势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他刚才的结局?
很显然,这男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如今看来,他之所以让小坏蛋离开他,应该是怕拖累小坏蛋。
霍建亭朝他挤出一抹笑容,"是的,阅女无数,得了花柳病,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麻烦你不要让她知道。"
既然他认为自己得了花柳病,那就让他这么误会好了,反正,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不在人世了。
什么一世英名,什么家财万贯,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这一走,亦不过是黄土一。
"是吗?"艾天齐似信非信,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听说生了花柳病的男人都会全身溃烂化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化脓生疮。"
艾天齐一边说着,一边还就真揭开了霍建亭的衣服。
"住手!"霍建亭有心阻止,奈何自己没有力气,只好像雷辰希求助,"辰希,快阻止他!"
霍建亭喊出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再加上车里空间小,即使雷辰希要出手,也需要转过身来,等雷辰希出手的时候,艾天齐已然揭开了霍建亭的衣服。
骨瘦如柴,有几根肋骨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腹肌也化成了骨头。
只不过,那皮肤还是很好,除了有一些陈年旧疤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的皮肤病。
虽然雷辰希出手阻止,但艾天齐还是看到了,霍建亭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花柳病!
"霍建亭,你到底是什么病?"艾天齐心有不甘,揪着他的衣领,一遍又一遍的问。
霍建亭只是朝着他笑,"花柳病。信不信由你。"
艾天齐把他放下,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打死他,"霍建亭,你是不是人?"
"清歌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别人都说她未婚先孕,伤风败俗,骂她不知羞耻,她一声都没吭过,可是,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她哭的有多伤心,心就有多痛!"
"她爱你,哪怕你伤她再深再痛,她还是爱你,可是你呢?你又在做些什么?你除了把她推开之外,你还能给她些什么?"
"霍建亭,你这个混蛋,我今天要打死你!我要替我的小坏蛋讨回公道!"
艾天齐举手就向霍建亭的大动脉劈过去,却被雷辰希挡住了。
雷辰希身手不弱,很快,艾天齐就被他压制住。
霍建亭看了看艾天齐,往后退了一些,靠着车窗才勉强让自己坐稳,"艾天齐,你知道我混蛋,还不帮她忘记我?"
"只要你帮着她忘记了我这个混蛋,你们会生活的很幸福的。"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幽深的瞳孔急剧收缩,连连咳嗽。
雷辰希当然知道情况不妙,不用霍建亭开口,直接就把艾天齐推下了车,锁住车门,发动了车子。
车子掉转方向离开,而霍建亭的眼神却仍然痴痴落在二楼的那道窗户上。
他突然咧开嘴笑了,朝着那扇窗轻轻道:"妞妞,我的天使,生日快乐。"
艾天齐被推下车,重重摔在厚实的雪地上,雪很厚,就像是铺了被子的软垫一般,一点儿疼痛的感也没有。
车子迅速掉转方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雪下的似乎更大了。
艾天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雪渣子,朝小区走去。
中途,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原路折回,停在之前那辆车停过的地方。
果然,已经被新一轮大雪覆盖的雪地上,有一团嫣红。
艾天齐蹲下来,轻轻捻起被染红的雪,放在鼻尖上嗅了又嗅。
那是血的味道。
没错。
是血。
拍掉指尖上已然化成水的雪珠,转身望向霍建亭离开的方向,眸色幽暗。
他在大雪中站了一会儿,仰望二楼亮着灯的房间,幽幽叹息着。
最终,他还是迈出一步子,朝着那幢房子走去。
昏黄的路灯把灯光洒在地上,无言的看着这一切。
艾天齐一进房间,就看到清歌坐在沙发上。
二宝已经睡下,刚才艾天齐下楼扔垃圾的时间似乎有些长,这么大的雪,她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特意到窗户边上看了一下,不成想,竟然看到艾天齐坐进了一辆陌生的车里。
她在楼上望了很久,也没瞧清楚车里的人是谁,但是,艾天齐被推下车的时候,她瞧见了车门里的那身衣服。
那是霍建亭的衣服。
她和霍建亭结婚四年半,他所有的衣服她都认得,哪怕是隔得那么远,她一样认识那件衣服。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霍建亭来这里做什么?
找艾天齐的麻烦吗?
不像。
如果他真的是来找艾天齐麻烦的,大可以破门而入,直接把艾天齐铐上手铐带走。
那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无数遍,不要再去想那个男人,可是,一颗心终究还是无法平静。
记忆就像是被打开了匣的洪流,她和霍建亭之前的种种过往,一一闪现在脑海里。
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历历在目。
无法忘记。
艾天齐一上楼,便看到心事重重的清歌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他。
想必,刚才的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吧?
平息了一下呼吸,在清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清歌抬起眼睛看了看他,"没什么,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那两个小家伙睡的早,也起的早,到时候,你没精力照顾他们怎么行呢?"艾天齐刻意垂下眼,有些心虚,不太敢看清歌的眼。
他知道了霍建亭的秘密,却还在觊觎着他最珍爱的女人,这种感觉,就像是毒蛇一般,一直在撕咬着他的心。
该不该告诉她?
要不要告诉她?
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那他想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愿望,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再实现了。
不告诉她?
就这样偷走属于霍建亭的爱情吗?
更何况,清歌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从头到尾,她爱的一直是霍建亭。
艾天齐的头垂在那里,十指交握,内心矛盾无比。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自己哥哥的东西。
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乱的很。
"刚才车上的人是他吗?"清歌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艾天齐吓得心跳都停止了。
原来,她都看见了。
隔着那么远,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要有多亲密,要有多爱一个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一眼,隔着千山万水的那一眼,她就知道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