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又为什么非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呢?
她惊恐万状,瑟缩在偌大的浴缸里,身体却已经开始发凉。
夏楠怀孕了,她那么信誓旦旦,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霍建亭的。
她也怀孕了,但是,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要怪,只怪那一夜,只怪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建亭说要徐医生来,她该怎么办?
两个人沉默着。
霍建亭的视线一直落在顾清歌的脸上,他想要知道原因,为什么霍太太不愿意把怀孕这件事说出来。
而清歌则是杏眸微垂,仿若在沉思着什么一般。
"水冷了,你先出来。"他不由分说,拿起浴巾,把埋在水里的她抱出来,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水滴落在紫罗兰色的床单上,洇开一团又一团的水渍。
多像她的眼泪啊!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霍建亭找来另外一条干燥的大毛巾,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妞妞,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怀孕了?"他沉下心来,以最平静的心态面对她。
他的妞妞,为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就算她不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也一定有她的苦衷。
他的妞妞,从来都是只为别人着想的好妞妞。
他不可以凶她,亦不可以骂她,他只能待他好。
因为妞妞伤心,他会比她更伤心。
清歌的眼泪掉下来,她知道,瞒不过去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
大不了,就是她远走他乡,此生不再回N市。
她咬住嘴唇,终于鼓足勇气。
下一秒,霍建亭的私人电话响起来。
单调而枯燥的铃声,很符合他一贯的生活态度。
霍建亭看她一眼,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轻叹一声,转身接了电话。
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一定是有非常紧急的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好,我马上回来。"
"你叫兄弟们准备好,急行军,一部分去端他的老巢,另一部分先正面佯攻,等到拿下他的老巢后,再杀到正面,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直到指挥室指挥!"
他很快挂断电话,迅速穿起衣服。
等到清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然穿好了衣服,因为左臂不方便,他正单手扣着扣子。
"你。要出去?"
清歌小心翼翼的问他,毕竟,刚才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全听到了。
霍建亭点头。
眉心一片忧虑之色。
"妞妞,没办法,我一定要去,可是,我实在放不下你。"
说着,他已经来到清歌跟前,吻过她光洁的额头,又吻过她小巧的俏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妞妞,我该拿你怎么办?"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无奈。
他多么舍不得离开她,多么不想和她分开。
可是,任务摆在那里,他不能置那么多兄弟的性命于不顾。
这一瞬间,昔日种种浮上尽头。
浮花光景一一掠过,他唯一记得的,是她杏眸含泪伤心欲绝的模样。
怎么忍再一次与她别离?
这一去,也许是一个礼拜,也许是半个月,他才能回来。
夏家的两母女如此恶劣,难保她不受欺负。
沉思良久,他突然开口,"妞妞,收拾东西,跟我去组织基地!"
顾清歌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出旅行箱,逐一收拾她的东西。
当顾清歌穿好自己的衣服站在旅行箱跟前时,才发现,她所有要用的东西已然尽数摆在了旅行箱里。
这个季节加长加厚的衣服,她平时用的护肤保养品,她和他共用洗发水,沐浴露,包括她的内衣内裤,他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
她从来不知道,霍建亭竟然会收拾行李!
以前的时候,他可是一到家就衣服袜子随便往地上扔的。
霍建亭看着她不敢相信的表情,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霍太太,这真的是你老公替你收拾的,不要不相信。"
清歌站在那里,距他不过半步之遥,视线停顿在他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湿嗒嗒的往下滴着水,落在她深色的衣服上,映得衣服的颜色更加深沉起来。
霍建亭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抓过她,把她摁在沙发上,拿起吹风机,对着她的头发吹起来。
清歌并不介意,而且她不喜欢吹风机吹头发,那样,头发会很干燥。
"哎呀,我不要吹啦。"
"你不是任务急么?我们还是走吧。"
霍建亭没有松手,依旧在温柔的替她吹着头发,"任务再急,也比不过霍太太的身体。"
他细细柔柔的翻动着她的发,生怕弄疼了她。
那温柔仔细的模样,像极了好男人。
清歌没有说话。
她深知这男人的性子,说一不二。
再说,他那句话让她心里特别春心荡漾好不好啊?
比不过霍太太的身体。
霍建亭生凭最恨别人的欺骗和背叛,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欺骗和背叛,她都占了。
她一直想着一个人默默的生活着,不再来打扰霍建亭,不再见,亦不再相遇,N市那么大,他和她总不会那么巧的遇上。
可事实偏偏不如她所愿,霍建亭追到了L市。
她原本也想着告诉他孩子的事,可是这重逢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根本没有时间告诉他孩子的事。
而现在,再说孩子的事,似乎也不是好时机。
她选择沉默下来。
静观其变吧。
随遇而安,从来她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既不悲天悯人,亦不埋怨世事无常。
做好自己,努力过好自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梳妆镜里映着她和他的脸。
他站着,她坐着,她的头恰好到他的胸口。
她揽镜自照,杏眸含春。
他高大俊朗,明明冷漠无情,此时出现在镜子里的,却是一张温柔到极致的脸。
别样风情。
他看到她欲说还羞的模样,心头一阵欲望快速掠过,冲刺着他的大脑表皮,他却生生将它压下来。
"看了那么久,对你老公的模样还满意否?"
她又羞又气,这男人,不是在吹头发吗?怎么就看到了她的眼神在看他?
她不说话,半垂着眼睛,布满红霞的脸庞像是熟透的苹果。
"我舍不得放手。"
"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我知道,都是我以前做的不够好,让你对我失望透顶,你才不告诉我孩子的事,没关系,我不生气,比起我对你做过的事,你这点小小的隐瞒一点都不足挂齿。"
头发已经吹得干了大半,他停下来,捧住她的脸,深深留下一吻,"妞妞,以后,顾清歌在哪里,霍建亭就在哪里,我们时时刻刻都不分开,好不好?"
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此时突然被什么东西命中,直击她心底最深处,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坠入温暖的溪流里。
只那一刹那间,便被温暖包围,连眼角都是湿热的。
以前,她曾经后悔。
这一辈子,她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爱上霍建亭。
而这一刻,她告诉自己:其实,遇上霍建亭,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上天待她何其好,恩赐了她这样一个让她值得爱,值得等,值得陪伴一生的男人。
许多年以后,霍建亭在一次聚会中,对他的朋友们说:我这一生,最伟大的事业不是成为M军区的司令官,亦不是拥有庞大的霍氏,而是上天把霍太太送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这世上最疼我的女人!
这城市的冬天来的很快,当霍建亭和顾清歌坐上车离开老宅时,已然飘飘荡荡下起了小雪花。
洁白晶莹的小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那么小,那么白。
霍建亭拎了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塞在后备厢里,虽然左臂受了伤,但丝毫不影响他现在俊逸的动作。
原本,清歌心疼他,想要自己把行李搬上车的,他却不肯。
执意要亲力亲为,弄得她倒有些局促了。
霍建亭似乎读懂了她的心一般,"妞妞,我是你丈夫,就应该是你的依靠,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心安理得就好。"
顾清歌只觉得眼睛一阵阵发涨。
她贪恋这抹温暖,却又带着惶恐。
夏楠肚子里的孩子是霍建亭的,而她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霍建亭的,她又该怎么办?
她的心事,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再等等,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就好,如果这个孩子不是霍建亭的,我就悄悄离开。
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独自把孩子生下来。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这是霍建亭第二次带顾清歌来他的干部家属宿舍,依旧是之前那间房,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来的心情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来的时候,心情是苦涩的,酸涨的,带着些许的失落。
这一次来,却是开心的,幸福的,而这满足之中又裹着一些害怕和惶恐。
如果孩子不是霍建亭的,她真的没脸面对霍建亭。
霍建亭替她把行李搬上来以后,没有收拾东西,只是叮嘱她不要乱动,好好睡一觉,东西等他回来再收拾。
很快,他就离开宿舍,直奔指挥室而去。
环境是熟悉的,房间里甚至依稀还可以闻到霍建亭身上的香水味道,夜色太浓,浓得像是一团黑雾,笼罩在她的心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