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顾清歌,把她手中的衣服拿出来,"仅仅是这样么?"
"那我让阿聪给他就是了。"
顾清歌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稍显失落的眼神半垂着,不甘心的看一眼挂在季盛东胳膊上的外套,带着几分不舍。
季盛东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拿着外套就出了套房门。
听着他跟阿聪嘀咕了一阵子,便又回到了房间里。
走廊里则是传来脚步声。
顾清歌稍显失落,却还是微笑着,向季盛东说晚安,尔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似有些不放心,她又一次站在了窗口,从她的视角望过去,看不到霍建亭的脸,却依稀能看到那背影中的倔强。
霍建亭,你这又是何必?
我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其实,只是远远看你一眼,对于我来说,哪怕是用我这一生的运气去换,我都毫不犹豫。
只是,我不知道,竟然和你是这样的相遇方式。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和夏楠又或者是夏晴结了婚,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回到你身边。
如果你不爱我,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平静的心湖。
她站在窗边,注视着路灯下那条高大伟岸的身影。
看着阿聪走向他,一刹那间,她觉得呼吸仿佛都被抽走了。
只是那样静静的望着。
雨纷纷,两旁葱郁高大的香樟树摇摇晃晃,随风摇摆,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在那里已经站了两个小时。
阿聪走向他,把外套递给他,那男人却没有接,硬生生又推回了阿聪的怀里。
随着他推开阿聪手中的外套,视线飘向顾清歌这一边。
生怕他瞧见自己,顾清歌缩着身子,借窗子格棂的遮挡,总算没有让他发现自己。
很快,她看见阿聪拿着那件外套又离开了。
阿聪去而复返,季盛东的眼神落在那件外套上,有些犹豫,又似乎有些为难。
在看到顾清歌时,他一愣。
"清歌,你怎么出来了?"
顾清歌走到阿聪跟前,视线落在外套上,"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阿聪看看季盛东,后者微微颔首,他才开口,"霍先生说,外套他是借给顾小姐的,如果顾小姐真有诚意还他,就自己去。"
阿聪把外套放下,匆匆离开,又把门带起来。
因为门的开开关关,一阵又一阵的冷风钻进屋里来,顾清歌不由得打个寒颤。
随着关门声落下,季盛东和顾清歌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件外套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外套上沾了些许的雨滴,在柔和的台灯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下意识的,顾清歌缩了缩身子。
置身于这样暖和的屋子里,她依稀觉得冷,那么外头的霍建亭呢?
他不冷吗?
"清歌,不要下去!"季盛东走过来,截住她的视线。
"那个男人,不值得你这么爱他。"
顾清歌抬头,朝着季盛东微微一笑,"季总,我并不是在乎他,我只是不希望他生病。"
"医者父母心,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我不希望任何人生病。"
季盛东垂下头,望定她的眼,"清歌,你如果还在乎他,还想着他,大可以直接说,不用找这么多理由。"
"其实,你现在之所以犹豫,不过是给你自己一个理由而已。"
"你爱他。"
"一直都爱。"
"哪怕你们分开了四个月,哪怕你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的不愉快,你还是爱着他的。"
顾清歌突然就挣开了季盛东的制,"不!"
"我不爱他!"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有血迹在味蕾上漫延开来。
"我说过,我不再爱他了!"
"不再爱了!"
她叫的歇斯底里,像是在说服自己。
季盛东走过来,把那件外套放进她手里,"好,很好。"
"那你现在下去,告诉他,你不爱他了。"
"明天你就要跟我回N市领结婚证!"
领结婚证?!
顾清歌一愣,正欲辩解些什么,季盛东却已然把伞和外套放进了她手里,把她推出了门外。
喀哒。
门被关紧,走廊里的风呼呼的刮着,直往人的心口里钻进去。
顾清歌不由得抱紧自己,抱紧外套,一步一步朝着楼下走去。
酒店的旋转门已经停用,她只能从旁边的侧门走出去。
冷风吹进来,扬起她的发,像是黑色的海藻在漫延流转。
因为穿着宽大的睡袍,越发显得她瘦弱不堪,细长的脖子完全呈现在灯光下,锁骨高的吓人。
四个月不见,她瘦了好多,连下巴都尖了,因为脸瘦的原因,越发显得她眼睛大。
水灵灵的,透过细细密密的雨帘望定他。
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霍建亭是惊喜的,一个湿淋淋的水人儿,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只剩下两只眼睛格外明亮。
你是我的星光,我的生命因你而璀璨。
霍建亭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
没有了霍太太,他的生命无论有多少星星,都不会璀璨。
有了霍太太,哪怕是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也总有一颗星星是为他亮起的。
那个时候,不管有多辛苦,不管有多累,不管有多讨厌顾清歌,她总是那样淡淡柔柔的望着他,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来不奢望他会对她好。
正是因为有她,后来他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自己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霍建亭知道,总有这么一个人,不远不近,就在那里等着他。
而那个人,就是顾清歌。
如今,他突然明白,其实,被顾清歌期待,被顾清歌爱,真的是一种幸福。
一种无法比拟的幸福。
是谁?
让如花流年匆匆而过,却从不曾给过半分安慰?
都是他的错!
看着顾清歌走向自己,暗淡无光的眸子顿时重聚光芒,如夜空的繁星一般闪亮,他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
望着那个曾经深爱过自己,却又被自己深深伤害的女人。
喉节滚动,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说出来,想要告诉她,喉咙里却干涩的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宛若圣白纯洁的天使一般走向自己。
"清歌。"
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他的喉咙里带着淡淡的沙哑,听起来充满疲惫。
顾清歌的心里一凉。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知道,这男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
走近他,把伞举高一些,让两个人都容入在这把大伞里。
霍建亭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清歌。"
他急切的热切的关切的叫着她的名字,他心尖儿上的至宝,心肝尖儿都跟着跳动起来。
他想抱住她,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在触到他的深色外套时,硬生生把手定在了半空中。
顾清歌望着他微笑,"霍先生,谢谢您的外套,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随后,郑重的向霍建亭鞠了一躬,"谢谢。"
她这样疏离的动作让他心痛。
不去接那件外套,反握住她的手,"清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站在这里,以为他的霍太太会心疼他,会难过,会舍不得他,却不想,她下来,只是把外套送还给他。
他指尖冰凉的湿意透过指尖传到顾清歌的手上,不过是一点点的接触而已,她却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子凉意竟然直冲心底。
她的原本又冷又疼的心,突然更加冷了。
"老婆,对不起,那个晚上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只有你。"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的望着她,眼神里写满愧疚和悔恨。
"老婆,我们中了别人的奸计,所以我才会那样的误会你。"
"对不起。"
顾清歌瘦弱的身躯微微一震。
那一夜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霍建亭那样绝望的望着她,推开她的手,"别碰我,脏。"
他说她脏。
心上的痛滚滚而来,那一夜,她恨得不只是他不相信自己。
她还有一份愧疚,是针对于自己母亲的。
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忽略了母亲。
她明知道母亲病危,却还是为了一个男人丢下了母亲。
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如今,她和霍建亭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千山万水,还有命运的洪流。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她很快抽回自己的手,"霍建亭,我们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他急红了眼,不顾身上湿透的雨水,自她身后紧紧抱住她。
"不。"
凄厉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不。"
"老婆,对不起。"
"清歌,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
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的霍建亭,生凭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只是为了挽留住一个女人。
他已然湿透的衣服沾在她的睡袍上,很快,她的睡袍就被打湿的精透,这些情话,明明那么动听,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开心。
霍建亭,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卑微,会觉得自己脏。
我会觉得对不起我妈妈。
如果你不想让我夹在中间为难,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好不容易掰开霍建亭的手。
转过身来,对着他,一声冷笑,"霍建亭,当我在乎你的时候,你便是一切,我若不在乎,你连一个屁都不是!"
"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半分留恋,还请你放手,放我们彼此自由。"
霍建亭,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换来的不过是半生回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