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呢?
踏进玄关换鞋的那一刻,她见到了最想见的那个人。
可鬼使神差的,她又不敢见他,急忙换好鞋子,拖着自己的行李匆匆和父亲打过招呼,就往二楼去了。
叶卓燃竟然在她家!
这点太让她意外了。
如果不是父亲死催烂催,狂轰乱炸一番,她原本应该还是在L市的。
如今一回来就见到他,尴尬。
陌生。
疏离。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和他的关系,只知道,他刚才看到自己的时候,眉心微皱。
看样子,他似乎不太喜欢看见自己。
心里,仿佛被酸葡萄泡过一般的酸。
一直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走到发现身边站着一双蓝色的拖鞋时,她才不得不抬起了头。
"叶学长。"
她轻轻的叫他,算做是打了招呼。
叶卓燃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这丫头,躲得可真严实,他去L市找了好几趟,都没见到她人。
这回她终于回来了,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两个人只有沉默....
沉默是他们现在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是,他们都忘了,越沉默,越是不说话,冷漠也就来得越强烈。
两个感情最好的朋友,在这一刻,突然又生份起来。
霍建亭的脚还吊着,躺在病床上,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有关顾清歌的消息。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骨灰盒,空洞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王三五留下了稀饭,他则是出去挡夏楠了。
霍建亭看着大半碗粥,心里一阵阵发急。
清歌,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你的任何消息?
没有离开这城市的记录,也没有银行卡用钱的记录。
顾清歌,你到底在哪里?
那点渺茫的希望之光越来越小,他的心也就越来越沉。
抱着那碗粥,视线落在身旁的骨灰盒上。
"清歌,你饿不饿,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来,你一口,我一口。"
说着,真的把勺子就递到了骨灰盒边上。
"我忘了,你不能吃,那我来替你吃,好不好?"
这几天来,他总是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无论做什么,他都和骨灰盒说上一阵子。
"老婆,我胡子拉渣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剃掉。"
"老婆,我穿医院的病服是不是也一样的玉树临风啊?"
"老婆,我好想你。"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恰好夏楠推门进来。
霍建亭急忙撇过脸,悄悄隐掉眼角的泪痕。
换上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
"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又来了?"
夏楠的身体底子不好,以前恋爱的时候,都是他照顾迁就她的。
虽然过去了三年,虽然他对夏楠的出现还有些不确定,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夏楠还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收起一贯的冷漠,换上平平淡淡的嘴脸。
至少,夏楠还是那个夏楠。
虽然他偷偷的取了夏长河的NDA和夏楠比对,但是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还是要对夏楠好一点的。
即便是结果出来了,他也还是会对夏楠一如既往的好。
毕竟,他许诺过夏楠,会一辈子好好照顾她的。
哪怕那个誓言已经过去了三年,男子汉一诺千金,他仍然有义务照顾好夏楠。
夏楠笑笑,把保温桶放在一旁。
"我熬了点骨头汤给你送过来,听说,吃骨头被骨头。"
霍建亭淡淡的"哦"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胸前的骨灰盒上。
"老婆,这是楠楠,就是夏晴以前常常提起的夏楠。"
夏楠的表情一滞。
眼泪瞬间在眼眶中晕开。
霍建亭这是什么意思?
他宁可抱着一个没有生气儿的骨灰盒叫老婆,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顾清歌啊顾清歌,你哪怕是死了,还要这样的缠着我的男人吗?
夏楠气极,恨极,两只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却还是一脸微笑的样子。
"建亭,清歌已经去世了,你不能再这样抱着她,不然,她的魂魄无法重新投胎的。"
霍建亭一愣。
"你说什么?"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一时间,只能傻傻的望着夏楠。
夏楠慢慢松开拳头,掌心里已然有血珠缓缓渗出来,她却丝毫不介意。
很认真的向霍建亭解释。
"建亭啊,是这样的,我妈妈以前认识一个苗疆的巫师,那个巫师说,人是有灵魂的,死了以后,灵魂就会出窍,魂魄就跟着黑白无常走,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以后,就会重新投胎。"
"你这样抱着清歌,她的灵魂得不到安宁,又怎么重新投胎呢?"
"要我说啊,你还是赶紧让清歌入土为安吧,毕竟,死者为大,要是清歌不能转世投胎,时间久了,她的魂魄就会魂飞魄散,她一定会恨你的!"
霍建亭望着手里的骨灰盒,愣了很久。
老婆,你真的要弃我而去吗?
如果我强行把你留下,你的魂魄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等着我?
夏楠见霍建亭没什么反应,伸过手来,想拿走他手中的骨灰盒。
却被霍建亭不耐烦的挥开。
"你干什么?"
夏楠笑,"建亭,不是说好的吗?"
"要让清歌安息入土的吗?"
霍建亭却再也不肯把骨灰捧出来,藏在自己身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夏楠。
"就算她会一直恨我,我也不要她转世投胎!"
"哪怕是要转世投胎,我也要和她一起!"
夏楠顿时愣住。
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片。
苦守三年,这就是她等来的结局吗?
霍建亭已经不爱夏楠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知道,她的心受伤了。
说实话,她是恨夏晴的,如果不是夏晴搞出那么多事来,霍建亭根本就不会在意顾清歌,他不去在意顾清歌,也就不会爱上顾清歌,更不会有今天的她的伤心!
即便是亲姐姐,她也会让她付出代价!
夏晴,这是你欠我的!
第二天,夏晴在劳动改造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断了腿。
监狱的工作人员很快把她送进医院,李珂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冲到了医院。
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始终没有顾清歌的消息,霍建亭越发觉得失望。
很多时候,他都住在M组织的宿舍里,不敢回家。
幕府山的别墅里,到处是她的影子,到处是她的味道,却不见她的人。
他只能拼命的闭上眼睛,想像她的样子,希望她能与自己梦中相会,却从来也没有梦到过她。
他找遍了家里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属于她的一张相片,于是,他只好将墓碑上的那照黑白照片带在身上。
宝贝一般的收藏在钱包里,生怕它遗失。
而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则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是会对着骨灰盒轻轻呢喃,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老婆,我今天又带队出征了,他们都表现很棒,一个伤员都没有,你替我开心吗?"
"老婆,今天我见到方青青了,她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所以我只好把她贬到基层去了。"
"老婆,今天我穿这件衬衫,你觉得好看吗?"
回答他的,是空空如也的风声。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有人觉得过得快,有人觉得度日如年,也有人恨别离,怨相逢。
霍家的大宅里,一直是罗欢欢当家主事。
如今夏楠突然住进来,仗着霍天齐当年于自己有愧,再加上霍建亭不在家,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罗欢欢的位置。
罗欢欢因为又要忙宝宝,又要忙公司,所以无暇搭理她,也懒得同她计较。
只是每每出去的时候,总是会叮嘱瑛姐看好宝宝。
宝宝已经长到七个月大,乌溜溜的眼睛又黑又亮,粉白的藕节似的小胳膊露在外面,仿佛是个精灵一般。
霍天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书房里,偶尔也会和瑛姐一起逗弄孩子。
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愿,唯愿一家人平平安安而已。
夏楠虽然脾气骄纵了些,却也没有什么大过,对霍家的人也算客气,所以,相处的倒也平静。
这天正是周末,八月初的天气,狗狗热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一动不动。
别墅外的月季开的正好,连最娇嫩的凤仙花也开得红艳艳的。
早晨就已然热得让人受不了了,夏楠吩咐管家开了空调避暑。
正是早餐时间,一家人坐在餐桌上,独缺霍建亭一个人。
因着他说出差的缘故,家里自然也就没人多问。
早餐很丰盛,荷包蛋,三明治,牛奶,豆浆,水果沙拉,应有尽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