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大开,整个屋子都被光芒覆盖,偌大的房间被照的雪亮。
霍建亭急切的跑上二楼,打开熟悉的房间门。
房间里没有人。
偌大的床,偌大的房间,到处是她的味道。
独独,不见她的人。
他下意识的走进去,窗帘后,壁橱里,沙发里,能装得下人的地都方找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
他不甘心,又找了一遍。
还是什么也没有。
惊恐从心底升腾上来,揪着他的心。
"顾清歌。"
"顾清歌,你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余音。
心上被撕破了一块,有一种惊慌正慢慢爬上来。
顾清歌不见了!
她不见了!
拿出手机,拔打她的电话,回答他的只有服务台小秘书甜美而机械的声音。
于是,他打电话给每一个和顾清歌有关的人。
答案是一致的。
没有人知道顾清歌去了哪里。
他匆匆下楼,视线却被客厅茶几上的一个盒子吸引。
慢慢走过去,打开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个燃尽的烟花筒,一支风干了的玫瑰花,一枚铂金的指环。
都是他曾经给过的美好。
盒子移开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纸。
离婚协议书
女方那一栏,她已然签下了名字,一笔一笔,工工整整,娟秀如她,唯独最后一笔的那个"捺",写的似乎格外重,力透纸背。
而在那个被戳透的纸上,似乎还有一滴洇干了的水渍。
"不!"
霍建亭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带兵打仗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害怕失去一个人。
害怕失去那个叫顾清歌的女人。
他撕碎了那纸离婚协议书,抱着那个盒子狂奔而出,坐回到车上,疯了一般的绕着这城市寻找。
踮着脚尖思念,任记忆盘旋,闭着眼睛红了眼感伤。
明明那么想念,却不敢说出来。
旁边街角的小巷子里传来令人心碎的歌声。
谁都知道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顾清歌,你还没有将我拥有。
我还不知道怎么接受失去你。
那一夜,霍建亭的车在大雨中开了整整一夜,不曾停歇。
那一夜,有个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男人,坐在车上,为一个叫顾清歌的女人流下了一滴眼泪。
那一夜,有个从来不感伤的男人,坐在车里,听了整整一夜陈奕迅。
他已经无法再去忘记顾清歌。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媚,她的娇,统统在视野里缓缓划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着什么。
却只有自己掌心的指纹陪伴着他。
很快,王三五给了他一个地址。
在天将拂晓的时候,他的车停在了一处墓园里。
右边是林芳杏的墓,看样子,就是这两天下葬的。
左边的,他却已经没有勇气去确认些什么。
顾清歌之墓
父夏俊明立
墓碑上的女子笑的清澈无暇,甜美的让人心醉。
霍建亭突然就在墓前跪了下来。
顾清歌。
男人熬红了眼眶,却还是抑制不住,有泪洒落下来。
笔挺光鲜的衣线早已被污水弄脏,他却只是盯着墓碑上的女子。
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三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旁。
"头儿,回去吧,夫人她看到您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霍建亭没有动。
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墓碑上的笑颜,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她怎么死的?"
沙哑的声音,早没了往日的风采。
大雨浇在他身上,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水。
他却只是静静的把照片擦拭干净。
王三五沉默了很久,才幽幽的道:"听说是断了的肋骨插到了心脏。"
断了的肋骨?
她什么时候断了肋骨?
记忆倒回到那一天的清晨,他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她似乎撞到了旁边的铁皮柜角。
应该是那一下。
霍建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原来,害死她的人竟然是他!
她最深爱的人害死了她!
突然又想起她扑到霍建声枪口上的那一幕。
那一幕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他看到了霍建声的迟疑,那个时候,枪口正是顶着她的心窝。
顾清歌,你要有多爱我,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
才会无视我打你的那一巴掌?
除了对不起,他已然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哪家医院替她做的手术?"尽管亲眼见到了她的墓,他还是不相信她死了。
王三五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城东的平安医院。"
霍建亭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里离城东的平安医院最近。
顾清歌,你就这么死了吗?
我不相信!
他急切的想要寻找什么,两只手开始扒那高高堆起的坟头。
顾清歌,你一定没有死,是不是?
你在吓我,对不对?
你明明那么爱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你一定是气我扔下你不管,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的,对不对?
两只手已然沾满了泥,却不顾形象的还在扒着。
坟头已经被他扒开一角,露出新盖上去的泥,却很快又被浇下来的大雨打湿。
王三五在一旁想要拉住他,却被他凌厉骇的的眼神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去找人,帮着霍建亭挖开顾清歌的墓。
打开棺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并不是顾清歌的尸体,而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他两只手全是血,扒的过程中,手被磨破,连皮带肉的磨下去,已然可以望见森白的骨头。
见到骨灰盒的时候,他突然就红了眼眶。
顾清歌,你就这么恨我吗?
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吗?
他跪在那里,抱着小小的骨灰盒,仿佛那就是他的命一般。
王三五生怕他闹出什么事来,直接把他打晕,带着顾清歌的骨灰盒上了车。
与此同时,墓园的边角一处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望着离开的车,缓缓吐出一口气。
霍建亭病了。
发烧,不停的说着胡话,一直叫着顾清歌的名字。
而被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一直不曾离开过他的手。
月惜晨和王三五找遍了医生来替他医治,都是无功而返。
他一直住在幕府山的别墅里,除了睡就还是睡。
一旦有人拿走他手里的骨灰盒,他就会大发脾气。
他越来越瘦,高烧不退,再加上精神失常,很快就垮了下去。
壮硕的身材一下子瘦成了皮包骨头。
后脑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几个人各自叹息着,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这样任由他病下去。
王三五深深的望一眼已经看不出来是霍建亭的那张脸,咬咬牙"你们看好他!我去到平安医院找夫人的资料!"
"我总觉得夫人没死!"
王三五的话一出口,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坐起来,拉住他的手,声音沙哑的骇人:"我和你一起!"
与此同时,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里,手术台上,医生正在为一名年轻的女子手术。
她的两只脚底嵌满了各种石子和玻璃,三个医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帮她清理干净。
她的肋骨断了,差点扎破心脏,医生要替她手术,重新把骨头接起来。
整个过程中,女孩时睡时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麻药,不要麻醉,让我痛,痛得彻底了,就会忘了,也就会放手了。冰冷的手术台上,是顾清歌微弱的哀求声。
医生皱眉:"不麻醉的话,你会疼死的!"
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又一次传递过来,"不要麻醉。"
"不要。"
"我自己对自己残忍,总好过别人对我残忍。"
医生的手术刀停下来,他转身,走到手术室外,和一直等候在门外的男人商量了一下。
男人很好看的眉心拢起来,换上了无菌服,陪着医生又一次走进来。
站在手术台旁,他握着瘦弱女子的手。
她的手很细,没有一点肉,他握住的只是一堆骨头。
"不管多痛的过往,都会过去的。"
"生命只有一次,珍惜那些爱你的人。"
"如果想让那些遗弃你的人后悔,那就拼命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男人的话很轻,很柔,像是梦语一般。
很快,顾清歌又一次限入昏迷中。
男人强势的眉眼盯紧医生,淡淡的道:"打麻醉。"
医生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病人家属,却还是听了男人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