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顾清歌跪在他身前替艾天齐求情的那一刻。
他害怕了。
如果顾清歌真的爱上了艾天齐,他该怎么办?
如果霍太太不要霍建亭了,他要怎么办?
理来理去,终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电话响起来,这个时间,这个点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夏晴,我都同意订婚了,你还想怎样?"
电话另一端的夏晴心情很好,刚洗过澡,这会儿正在晾头发。
"霍建亭,你别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跟我说话,想让我放弃把报告给报社,你最好还是学乖一点。"
"先学学怎么哄好我。"
霍建亭冷眉,眸中的厉色越发凌厉。
"夏晴,不要以为你有那份报告就可以要胁我!"
"别忘了,我始终是楠楠的男朋友。"霍建亭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另一端的夏晴便尖叫起来。
"霍建亭,你不要再拿楠楠来刺激我!"
"你对楠楠,是爱又或者是宠爱你自己都分不清楚!"
"可是对顾清歌,你是真正的爱!"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否则,我不介意和玉石俱焚!"
夏晴似乎疯了一般的乱喊乱叫,霍建亭忍不住刺耳的声音,把手机拿远一些。
霍建亭不知道夏晴这女人怎么这么可恶,现在的她越来越让人厌恶,深深的厌恶。
手一直没有再放回耳边,后来夏晴说了些什么,他并不知道。
现如今,他只关心楼上的那个女人睡的好不好?
明天就是他和夏晴订婚的日子,他丝毫不介意自己以什么形象来参加这个订婚典礼。
反正不是顾清歌,穿什么都一样。
同样的月光,同一方天空下的两个人。
一个躲在车里,只敢默默的注视着那亮着灯的窗户。
而窗户里的人,同样也睡不着。
她躺在宽大的三人床里,眼睛却睁的比平时都要大。
记得以前听过一个寡妇的故事。
那个寡妇每天晚上都会洒一把铜钱在房间里,随意的洒出去。
然后再慢慢一个一个捡起来。
等到她全部都捡完的时候,天也亮了。
当寂寞和心疼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会哭。
还是会流眼泪。
心底一再叫嚣着那个名字,却又无力留住些什么。
只能硬生生承受着,那剜心刻骨的痛,也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就好比是有人把你的心脏从胸口摘出来,恶狠狠的扔在地上,再补上几脚,把它踩成一团肉泥。
而你,却只能默默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睡着,只是下意识的紧紧闭着眼睛。
很快,平静的气氛被打破,顾清歌的手机响起来。
"林姐,是不是妈那里?"
电话另一端是林姐,林芳杏的保姆,"清歌,你快到医院来一趟吧,你妈妈她心脏病发了。"
顾清歌一愣,手机自手中滑落,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穿着单薄的睡裙就往外跑。
妈妈。
那个一直带给她温暖的贤惠温柔的女人,一直视她为宝贝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林芳杏的亲生女儿,但林芳杏待她如亲生。
目前,她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不能再让她有闪失。
急急忙忙拿了钱包直奔医院而去。
这里是高级别墅区,很少有出租车过来,而且这个点儿上,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只好小跑着往前走。
她知道,再跑一会儿,翻过那个很大的陡坡,就可以拦到出租车了。
一直窝在汽车里的人突然看到那个女人发疯一般的跑出来。
微微怔了一下。
深更半夜,她还穿着居家的拖鞋,就这样跑出来,不怕遇到危险吗?
可是,这个时候的霍建亭,又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顾清歌眼前呢?
他犹豫着,挣扎着,还是把车子开向了她的方向。
如果这是饮鸠止渴,就让他中毒再深一点吧。
黑色的辉腾缓缓停在顾清歌身侧,一个清冷的熟悉的男人的出现在她视线里。
"顾清歌,上车!"
顾清歌咬唇。
为什么偏偏是他?
话不是都说开了吗?
不是都完了吗?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跟前?
赌气似的,她偏过脸去,紧走几步,避开他。
霍建亭只觉得心上一颤。
这避他如蛇蝎一般的动作,莫名的让他的心发疼。
他不说话,下了车,拽着顾清歌的腕子,直接把那个女人摁进了车里,扣上安全带。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的,我送你!"
不容顾清歌分说,他就发动了车子。
"是不是妈那边。"
这个时候,能让顾清歌不顾一切往外跑的人,只有林芳杏一个。
而且她还是一个有心脏病的人。
冷静如他,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顾清歌死死抓着自己的钱包,"霍先生,那是我妈。"
"请您注意一些。"
霍建亭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清歌看也不看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霍建亭,今天的事,我不会感激你的!"
霍建亭只是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有说。
事到如今,他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张着嘴,试图向她说些什么,却终于在她鄙夷厌恶的眼神里又生生吞了回去。
车厢限入沉闷的气氛里。
这样的氛围让霍建亭觉得烦躁,他用力扯了扯衣领,又解开一个扣子。
似乎这这样,心头上的那股闷气会散开一些。
却还是闷在胸口,郁结。
他伸手拧开了手音机,恰好是一首男生的歌。
低沉而缓慢的男声流淌在车厢里。
闭起双眼我最挂念谁
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
感激车站里
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爱若为了永不失去
谁勉强娱乐过谁
爱若难以放进手里
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陈奕迅宁静而幽远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
是那首《人来人往》。
顾清歌一直很喜欢陈奕迅的歌,每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听陈奕迅。
听着听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
而心上的伤口,似乎也被他的歌声暂时麻醉,会有一阵失痛的感觉。
而在那感觉过后,更多的是平静。
拥不拥有都会记住霍建亭。
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至少她爱过他。
从前是。
现在是。
以后。
她和霍建亭之间还有以后吗?
早就烟消去散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氛反而让她忍住了眼泪,没有一丝儿想哭的冲动。
到是霍建亭,一直在咀嚼歌词。
那歌是广东话唱的,他有些听不懂,但大致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一份爱,如果不能用自己的手创造,何不把这双手放进心里。
该有多悲哀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连爱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还拥有什么?
天亮之后,睁开眼睛,他身边躺的人不再是顾清歌。
而她身边躺的人,亦不知道是谁。
这样的追逐,这样的爱情,是不是太累了?
他不应该让霍太太痛苦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林芳杏所在的医院,顾清歌下车,急急忙忙跑了进去,连车门都没有关。
霍建亭下了车,站在那里,点燃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眼神看向顾清歌离开的方向。
他并不担心林姐会吐露什么,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了,密不透风。
林芳杏和林姐都不知道他即将和夏晴订婚的事。
顾清歌到达手术室外的时候,林姐正一脸焦灼,见到顾清歌以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清歌。"
顾清歌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脚上的一只拖鞋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只沾满了灰尘的拖鞋。
另一只脚则是光光的踏在冰凉的地板上。
彻骨的寒意从脚趾头缝里一点一点往上漫延。
她却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来到林姐跟前,握住她的手,"林姐,我妈她怎么样了?"
林姐看看她,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了话,"清歌,你妈她突然发病了。"
想到霍建亭的嘱托,她选择隐瞒真相。
如果清歌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她那么爱霍建亭,又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
顾清歌却从林姐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什么。
"林姐,下午的时候我还和我妈通过电话,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林姐躲闪的更加激烈了,"清歌,真的是老病复发。"
她哪里骗得过顾清歌?
顾清歌死死拽住她的手,"林姐,我妈这病不受刺激是不会发的,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你告诉我!"
"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林姐干脆闭上了嘴,坐到一旁的长椅上等着。
"清歌啊,咱们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用了,不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