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曦微暖,心微跳,情微扬。
另一处,林蝉蝉也是顶着一副乌黑的眼眶抱着双膝蹲坐在曳苍小殿前,听到有脚步声,立刻跳了起来,看到布诺的时候有些害怕,本能地想逃,可当她看到布诺背上的曳苍时,连忙扑了过去,也忘了去害怕布诺,再当她看到面色苍白仍处于昏迷中的曳苍时,那乌黑的眼眶便开始红了起来。
“布,布诺大人,曳曳怎么了?”林蝉蝉声音里带着哭腔,话虽是问布诺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曳苍,布诺只微微蹙眉回给她一句“没事”,便继续往小殿里走。
“怎么可能没事,曳曳都这副模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林蝉蝉嘴唇有些发白颤抖,她记得大伯发病时就是这副模样,面色苍白得可怕,痛苦不堪,连大夫都无济于事,她每一次见到,都怕大伯挺不过去,都怕大伯就这么再也不会教她许许多多的东西,她害怕,她害怕曳曳也像大伯一样……
“曳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曳曳是好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前儿晚上见到他他还好好的,怎么才一日不见就成了这样呢?难道,难道是因为她被他顶头的人给处置了?
林蝉蝉心里这般想着,翻滚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布诺将曳苍放到竹榻上,林蝉蝉便跪坐在竹榻旁,双手紧紧揪着曳苍的衣袖,头凑到了曳苍的面前,一边摇晃着曳苍的手,一边啜泣道:“曳曳,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你没有事的对不对,看看我好不好?”
“曳曳,我不嫁给你了,我也不要你娶我了,你醒来我就走,不让你心烦不让你为难了好不好?”突然,林蝉蝉的语气变得无比哀伤,一滴泪坠落到了曳苍的睫毛上。
“你到底烦不烦?”曳苍蓦地睁开了眼,眉心紧拧,没好气地瞪着林蝉蝉,呵斥道,“让我好好地睡一觉行不行?”
曳苍说完又立刻闭上了眼睛,他被折磨了一天想要好好睡一觉都被骚扰!女人真心烦!
可就在曳苍闭上的眼睛的瞬间,忽然觉得眼睛上凉凉的,不由抬手去拭了一把自己的眼睛,触手是湿润的感觉,刚刚那个烦人的中原女娃娃似乎在哭,这是……泪?
曳苍不情不愿地再睁开眼,一入眼就是林蝉蝉又红又乌黑的眼眶,还有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不断地落下,看到林蝉蝉这副模样,曳苍的倦意全消了,顿时又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哭什么啊,我还没死呢啊,不需要哭丧。”曳苍说得很烦躁,一烦躁就坐起了身,“不准哭了,把眼泪给噎回去!”
“呜呜……”可是这一次林蝉蝉没有听曳苍的话,揪着他两臂的袖子便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第一次在曳苍面前不是啜泣而是哭出了声,哭得既伤心又开心,发自内心的害怕与颤抖,“我以为曳曳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啊,我以为又没人要我了……”
曳苍被林蝉蝉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因为这是林蝉蝉第一次敢靠近他,平日里虽然想靠近却又不敢,这次,想必是被他昏迷的模样吓坏了,他似乎,还从没有体会过被人这么在乎的滋味,心里的烦躁没有了,反而觉得很暖很舒服。
她真的这么在乎他?
“不要把鼻涕蹭在我身上。”或许世事就是这般奇怪,就这么一瞬之间,曳苍觉得林蝉蝉不是那么惹人烦了。
可曳苍的话才说完,林蝉蝉立刻猛地吸了吸鼻子,那“嗖”的一声让曳苍的脸顿时黑得如同锅底。
布诺仍站在一旁未有离开,看着这一幕,眉心愈拧愈紧。
曳苍与布诺对视一眼,布诺知道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曳苍知道,瞒不住了,可是要怎么和大人说?仍然像前日晚上和老左说的那样吗?细作吗?
又是一个如墨黑夜。
又是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穿梭在似乎无尽黑暗的苗疆密林中,往幽潭草泽的方向,往中原的方向。
第三层试炼若是通过就要接受大祭司的考核,这龙誉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这种尚算得上是大事情的时日安排竟是随那个白面小男人的性而定的,也不知道那个白面小男人想修整她到什么地步,她今日刚从解蛊的紧绷感中松过来,竟然就将考核定在了明日!
“啪!”龙誉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茶碗摔到了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红雪摇着尾巴,绕过地上茶碗的碎片来到了龙誉脚边。
“小圣蝎!”浑身怒意的龙誉这才注意到脚边的红雪,弯下身将红雪给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仍旧火气未消,“好久不见你了,我都快被你那主人折磨死了!”
红雪在龙誉手心里转了个圈儿,龙誉立刻改怒为笑,“怎么了小圣蝎,是不是想我了?”
红雪晃了晃自己的钳子,龙誉带着她坐到了门槛上,曲起双膝,将红雪放到了她的膝盖上,叹了口气,“小圣蝎,你来了也好,我都没个说话的人,一心的话都不知与谁说为好,原本觉得蛇阿姐挺好,可是……”
龙誉自说又自摇了摇头,不再就沙耶娜的事往下说,“发生了很多事情,村子没了,巫姑阿姐没了,莲花阿姐也没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切就在那么一日之间,满眼满眼的血,我谁都想救,可是谁都救不了,我太弱小了,若非你那主人点明,只怕我还不知道这些灾祸其实都是我引起的。”
“我不仅弱小,还愚蠢。”龙誉想笑笑,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些,然而却怎么也笑不起,愈说声音愈有些黯哑,“所以我决定要到圣山来,想要当教主,一步步往上爬,总会慢慢变得成熟强大的,即便我曾经自认为强大的能力在圣山来说不过平平,可是我想争,我不想总是这样,自己一人,终究太过弱小,面对中原武林,大唐将士,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也平静了,想着就这么臣服在你那主人的脚下,总该也学得他的冷血狠辣,我知道我的同情心要不得,若是再不改变,只怕会害了更多的人。”龙誉垂着眸,看着膝盖上的红雪,只见红雪将身子趴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听她说,不由伸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红雪的背,低低沉沉道,“小圣蝎,你有阿娘吗?你有没有觉得跟你生活了二十年之久的阿娘其实不是你的亲阿娘,其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