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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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我差忘了,你的伤怎样,要不要宣大夫来瞧一瞧?”高孝瓘刚合衣躺下想要憩片刻,谁知闭上眼睛便蓦地想起,琉璃方才在客栈里,好像是受了伤。

那个一身黑衣面容含了些许阴鹜的男子,似乎是趁其不备打了琉璃的肩膀一掌。

这丫头,也不喊疼也不上药,难道真的没甚大事?

一想到这儿高孝瓘便有些心疼,直接从床上跃起,到一旁的橱柜里一阵翻找:“记得年前大哥还给了我一瓶上好的什么丹来着,是活血化瘀……叫我放到哪里去了……?”

“找到了!”高孝瓘也顾不得把翻找得一团乱的橱柜规整一番,便攥了那的瓷瓶几步跨过了书房去,旋开密室的门便轻声叫道:“琉璃,我差忘了,你的伤怎样,要不要宣大夫来瞧一瞧?”

”或者我这里还有瓶不错的药……呃?!“

他刚一跨进门,正坐在雕花铜镜前的琉璃便下意识地回身,高孝瓘登时被眼前的风光生生定住了脚步。

”琉璃你……“

此时琉璃一手握着刚刚找出的一瓶外敷药膏,衣衫半解,这样蓦然转身,暴露在空气中的纤细肩膀与白皙的脖颈便堪堪落入高孝瓘眼中。

她狭长的双眸平日里总是锐利,此时却恰巧被萤黄的灯光中和,竟也带了三分的温软之意,高束的乌发此时尽数散开来,锁骨处的阴影更衬得她有了女子的楚楚动人。

一时间竟让高孝瓘看呆了眼。

察觉到高孝瓘集中在自个胸前的目光,琉璃顺着低头望过去……

“喂!公子你怎么能突然就进来!”琉璃瞬间脸颊爆红,再顾不得肩膀处的钝痛,忙将衣袖拉起轻喝一声,背过了身去。

高孝瓘被她这一声惊得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一直盯着琉璃裸露的肩膀瞧,慌忙别过脸:“啊抱歉抱歉,我怎么晓得你已经在换药了嘛。”

琉璃此时却是又羞又恼,直想将高孝瓘轰出门去,奈何这厮却是自己≌≌≌≌,m.≌.c←om的主子,总是不好发作的,便冷声道:“那公子先出去罢,时候不早,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才是。”

“那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你且等等。”高孝瓘正拔脚欲走,琉璃却忙道: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

谁料高孝瓘却想了想,反而走过来道:“等等,你先把衣服脱了。”

什么?!

待琉璃与高孝瓘离开后,琤玙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不出的寂凉。眼下不仅族谱没了,师父去世,师妹也要远走,他一下子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样想着,琤玙便抬眼悄悄望向立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孟姑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孟姑娘眼下能与自己为伴,只是她这样神秘又谪仙一般的人物,只怕是不肯一直陪着自己的罢!

他不应该再贪心了才是。

孟九姬身上,似乎充斥着重重的谜团,她为何总是青绫覆眼,她为何孤身一人抛头露面地开着一家有些奇异的酒肆,她为何忘记了很多,她为何又自己在等待。

她为何……自己其实一直在陪她?

不经意时露出的迷惘与脆弱,强大甚至能令骨七忌惮的气场,惯常里平静而淡漠的神情,回护自己时决然又坚定的目光。

所有的所有,都一一地吸引着他,忍不住靠近,而一步步靠近后……

他便发觉,自己再也走不开了。

琤玙心中挣扎了一会儿,终是犹豫着开口道:“孟姑娘,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是要回吴兴郡的酒肆去吗,那我便一同回了骨家去。”

“……”

“抑或你想在邺城多逗留些日子四处看看,那我便陪你留下,等你何时想走了,我们再启程也好,算是谢你一路伴我同行罢。”

“……”

“……孟姑娘?”

一直未回应的孟九姬这才转过身来,宽大衣袖抬起,向他招手致意道:“琤玙,你来看。”

琤玙疑惑地走近窗前,孟九姬便伸出手指遥遥指着街对角胡同里一幢院落,抿了唇笑道:“你瞧,那个院子怎么样?”

“呃……”琤玙怎么也不会料到孟姑娘却是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便细细瞧了几眼道,“院子虽不大,倒是干净利落,院角还种了几株老梅?这倒平添了几分雅致。比邻闹市却又处在喧嚣难以波及的胡同里,也很清净……不过孟姑娘,你看这个做甚?”

孟九姬便收了双手拢入衣袖,浅浅笑道:“我想把这地方盘下来,开一间分铺,你觉得如何?”

“……啊?!”琤玙这回愣了,“你要在邺城开分铺?”

“嗯,”孟九姬又将目光投向那处的院落,“这地方我很喜欢,留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也是不错的。”

“若是你暂时不愿离开,与我同住也可以,”着,孟九姬略带戏谑地瞅了琤玙一眼,“这院子虽不大,我一个人住也是浪费了,不如你陪我,平日在铺子里跑跑腿,就当抵了房费了,如何?”

“可是……可是吴兴郡的那间铺子呢,你不要啦?”琤玙还是觉得孟九姬这跑到千里之外开酒肆的想法太过奇异,“再者,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酒肆生意不好,赔本儿了可怎么办?”

却没注意到,自个竟然自然而然地成了“我们”。

孟九姬却注意到了,这子虽封闭了神识,性情变了,骨子里可还是个蹭吃蹭喝蹭住的,忍不住隔着青绫睨了他一眼,开口道:“无妨,我也不是全为了赚钱。”

“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想着换换心情的。既然都已经千里迢迢来了邺城,若就这样回去,未免太不值得了。”

“再了,你唯一的师妹不也在邺城?你离得她近一些,日后她体内那毒发作了,也好照应一二。”

一提到潜伏在琉璃体内的毒,琤玙便沉默了。

他自然是细细翻阅过那本族谱的,然而其间是否有玄机他却未曾发现,之所以会那么痛快便将东西交给了骨七,其实也是他心中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罢了。

若是骨七师伯真能从中得了什么提示,琉璃毕竟也是仅存的骨家人,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罢。

不过这也只是一渺茫的希望罢了。师父都没能解开的毒,骨七师伯估计也不能的才是。

想虽是这样想,琤玙却想起了什么,道:“可是师妹不是,她要随着主子,那个高孝瓘离开邺城了?那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你师妹是要离开邺城,”孟九姬慢悠悠地答道,“不过她此次离开也不过是从军几年而已,又不是不归来了。”

“你怎么晓得她是要去从军?”琤玙奇道,“师妹并没有明才是啊。”

孟九姬倒是答得痛快:“我猜的。”

“……”

“不过你也不必怀疑,我一向猜得很准。”孟九姬见琤玙一脸不信的模样,便又补充道,“除了某人,没有人能比我猜得更准了。”

这个某人,自然是琤玙本尊了,孟九姬在心里接着道,不过他眼前只是个愣头傻子罢了。

“若真是这样,那从军艰险,若一不心还发生了战火……琉璃能吃得消吗?”琤玙此时心思倒不在这上,便也没有注意到孟九姬的话,只忧心忡忡道,“师父当初就是因为受伤真气流散,才引发了体内的烈毒,我怕战场刀剑无眼,琉璃也终会因此……唉!“他的拳头重重落在窗框上,一声叹息。

孟九姬沉默了一瞬,随即清冷声音缓缓响起:“琤玙,所谓寿数与命运,都是天定的。你也好,琉璃也罢,终究逃不过轮回与命运的。”

“谁也帮不了谁,同样的,谁也没有权利怪谁。”

“轮回么……”琤玙喃喃,却突然道,“若是有人能跳脱出轮回之外呢?”

跳出轮回之外?孟九姬突然一愣,这世间能跳出轮回的,不正是……她孟九姬?

守在轮回的起与终,一碗一碗的醴忘汤,送给来来往往永不间断的忘川亡魂,不停歇,不动容。

见孟姑娘突然沉默,琤玙还以为她被自己哪句话惹恼了,忙道:“孟姑娘,我不过随便的,你想我陪你一同留在邺城,自然是好的,我也想着师妹一定不过几年便归来了。”

孟九姬只了头:“你师妹不会有事的。”

风渐暖,琤玙却突然想起自己风尘仆仆赶来邺城时,孟姑娘对自己,你此生也难再回去吴兴郡了。他当时是不信的,然而此刻却觉得这世界变得翻涌复杂,远非昔日在骨家时,只有三人的日子可以相较。

可他还是不得不一头扎进外面的世界,从此再也无法归去心中那一方木棉盛开的风景去。

琉璃此刻却是紧张的。

高孝瓘怎么突然要叫她脱衣服!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见琉璃满脸戒备下意识捂住胸口的模样,高孝瓘一边走近她,一边忍不住扑哧一笑,桃花眼里满是戏谑道:“怎么,这就怕了?还差得远——啊!”

他话音还未落,便见琉璃已经袖子一扬,登时有不妙之感,只可惜毫无防备下尚未来得及抽身,便已经被铺天盖地袭来的细微粉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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