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石化之后，四个人相互传递了目光，然后才有序地上了楼。进入书房的一刻，众人终于看到了还在闪烁着的电脑界面，叶小蔓率先走到了电脑的跟前，也终于看清楚了界面上传送过来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停住的画面正是贺连曜和叶晓梦拥吻的照片，叶小蔓看到这样的图片，却不知为何竟然心情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仿佛是看着和自己不相关的人的照片。

但是，她伸手去点击鼠标的时候，双手却是颤抖的，一切都在贺连晨的眼中，她回头看见脸色有些发绿的贺连曜，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脑上已经播放出来的视频。林新的表情比贺连曜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些销魂的声音还在继续，叶小蔓却冲出了人群，跑了出去。她以为她会一直平静，但是当她真切地感受到一切的时候，她依旧还是不能够平静地看待。

贺连曜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已经看不到叶小蔓的身影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指节泛白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贺连晨发疯了一样，扑在了椅子上，颤抖的手精准地握住了鼠标，将视频删除，甚至于连回收站都已经全部清空了。

林新从身后，握紧了贺连晨的手臂，试图开口安慰，但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此时，贺连曜看着面前的一切，惶然转身，视频的右下角明显地标注了时间，鲜艳的红色竟然是那样的显眼，让人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

但是，那个时间却已经是几个月之前了，他们的关系在那个时候极端微妙，他希望拿到叶晓梦手中的股份，利用她对于自己的爱。而她，则是想要通过这个男人实现最沉痛的报复。

如今，却什么都是浮云，一切伤害的不过都是自己。

叶小蔓迎风跑在有些拥挤的人行路上，脚下的盲人路让她有些说不出的疼痛，即便是轻轻地落脚，但是却依旧还是生疼。

“叶小蔓，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此时的贺连曜好不容易看到了叶小蔓的身影。她那么瘦弱，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走了一般。

他看着它的背影，无助地呼喊，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痛楚，却不想轻易被人看见，所以一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的冰冷。

叶小蔓狂奔的脚步有些停顿，但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便再一次加快了速度，走得无怨无悔。

贺连曜看着她加快的脚步，皱了皱眉头，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顿下来。

“叶小蔓，你觉得你能够跑到哪里去？”贺连曜在靠近叶小蔓的时候，一个反手便将她抱紧在自己的怀里，双手压抑着她不停的挣扎，心也像是现在的情景一般混乱到不堪。

叶小蔓却并不开口回答，眼神之中一种抛弃的悲戚是那样的明显，以至于一个不注意，就会伤筋动骨。

挣扎了良久之后，叶小蔓也终于没有了力气，但是却举得下半身有一种黏黏的感觉，她想要低头看看，但是贺连曜却不准她的视线，离开他的脸，眼神倔强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小蔓。”声音高亢沙哑，眼神慌乱，因为叶小蔓突然软了骨头，倒在了贺连曜的怀里，双眼已经紧紧地闭上了，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贺连曜弯腰低头的瞬间，一滩血迹就那样在第一时间内冲进了眼帘，瞬间，红了双眼。

几乎是一种带着绝望的伤痛。

贺连曜将已经昏迷的叶小蔓拦腰抱起，然后才用尽此生最大的速度，冲到了自己白色宾利的跟前。

颤抖着打开了车门，叶小蔓被放在了后座上，原本乳白色的坐垫，瞬间便被染成了红色，那鲜红的颜色就像是他眼中的利刺一样，戳得眼睛生疼，却干燥的流不出眼泪，甚至没有人曾经让他这样真实的流过眼泪，除了他的母亲去世那年他这样哭过，后来的很多年，他从来再如今天这样哭过，甚至很多年之后也未曾再一次见到这个冰冷的男人这样哭过。

只是，叶小蔓却不会知道了。

“医生，医生赶紧救救小蔓。”眼神带着无助，凌乱的头发已经全部都湿透了，看不出原本冰冷的样子，此时的贺连曜就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一样，心思百转都成空，只盼着眼前的人不要出事就好。

“家属，外面等着。”医生有些不耐烦地将贺连曜握住叶小蔓的手拿开，一脸的恼火。贺连曜还想要再一次握住叶小蔓的手却陡然看见了医生垂在身侧，满不在乎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

颓然地坐在了等候的座位上，他的眼睛整个都是防空的，漆黑的瞳孔没有一点落点。那种空荡的内心，若干年以后，他仍旧记忆犹新，甚至有的时候，会像是老朋友一样，和沈浩喝着茶，讲着这样的故事。

“怎么回事？”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贺连曜的头顶上响起，贺连曜抬起头，看着来人，停滞了良久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声音变得有些沧桑的冰冷，面色是始终都是那呆愣的模样，不曾变化。

贺连哲坐在了贺连曜的身边，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是怜悯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贺连曜没有时间来思考，甚至是直觉地不愿意思考。

他是正在陪着郑飞来检查身体，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高烧不退了，这边才安排好了一切，住进了医院，刚要下楼去买点饭给郑飞，却没有想到匆匆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贺连曜魂不守舍的模样。

贺连曜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术室门框上方，绿色的灯光，好像是一种运行的希望一样。贺连曜的手心薄汗不停，他知道最近的叶小蔓有些嗜睡，也知道最近她总是轻易就累了，有时候竟然连澡都没有洗就已经睡着了，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哥。”贺连哲得不到贺连曜的回答，忍不住开口，双眼带着深切的关心。

“连哲，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更加快乐的生活？”贺连曜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但是贺连哲却不明白，他狐疑地看着双手交叠在一处的贺连曜，每次他这样的动作就证明他极端的犹豫。

贺连曜看到了贺连哲不是很明白的眼神，惨淡地笑了笑，“她其实”话说到了一半，手术室的灯却突然之间暗淡了下来。

他顾不得说了一半的话，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叶小蔓的身边，双手握住她的手，眼睛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口中带着强势的询问，“她怎么样？”身体都有些不住的颤抖。

贺连哲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在爱情的世界中挣扎，温和地看了一眼，并布打算回答贺连曜的医生，谦卑有礼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听到着温和的声音，医生才有些冻融，“没什么大碍，不过你们年轻人就不能够注意点，原本就失去过一个孩子了，第二个还不好好珍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拿身体不当回事。”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医生已经转弯了。

贺连哲也终于知道了叶小为什么进了手术室，他带着安慰意识地稳住了贺连曜一直在颤抖的肩膀。

“哥，好好照顾小蔓。”昏迷的叶小蔓被送到加护病房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却难以掩饰眼中的为难，毕竟一个是自己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一个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就处在这夹缝之中勉强地说上一句原本不应该说的话。

“我先走了。”贺连哲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声音依旧还是温和，如同春天的雨，不过眼下却又是冬季了。

贺连曜依旧还是没有说话，目光也依旧还是没有离开了叶小蔓，仿佛她一下子就会永远的消失不见一样。

每一个瞬间，现在都让贺连曜觉得紧张。

“水……”深夜，月朗星疏的时候，叶小蔓迷迷糊糊地觉得口渴的厉害，便用微弱的语气呢喃，随后便是一阵轻声的咳嗽，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没有什么预兆。

“水……”即便只是气若游丝的声音，但是贺连曜还是第一时间就已经听到了，他起身，口中重复着这个字，慌张地寻找着水壶。

目光落在立柜处的暖瓶的时候，贺连曜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稳稳地握住了杯子，这才将热水倒出来。

却偏偏刚刚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所以胳膊有些酸疼，一个用力不稳，水就洒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他只是轻轻滴皱了皱眉毛，却并不觉得疼痛，甚至有些开心，他终于也能够为了她收到那微不足道的伤害了。

而后，贺连曜又重新找到了一个玻璃杯，将透明的液体从一个瓶子折到另外的一个瓶子里，神情认真，没有一会儿，滚烫的水就变得温和了。

这个时候，贺连曜才走到了叶小蔓的床边，眼神宠溺担忧，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她曾经说过，她喜欢看到他微笑的模样。

用白色的瓷勺轻轻地舀出一勺水，贺连曜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近了叶小蔓的唇边，却发现，她的嘴唇干瘪地紧闭着，一勺水都散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了。

贺连曜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将水含在口中，俯下身想要给她喂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勃然的怒气。

但是，贺连曜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叶小蔓苍白的脸不停地在贺连曜的眼中扩大，有些发紫的嘴唇依旧还是紧紧第闭着，缓缓地，缓缓地不过还有一尺的距离的时候，一个白皙的手掌却张开在他的唇和她的唇之间。

贺连曜缓缓地回头，冷眼看着对面的人，温热的水顺着口腔，流入了有些空荡荡的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