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对废物利用的技术一向推崇，听说弗里曼要用到颜珞，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回溪灵镇调人过来。

只可惜这位亡国公主并非技术出身。据她本人声称，她在少年时代就读于帝国至高圣堂的精神协调专业，以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在帝国境内也算是为皇室争光的美谈。不过考虑到光族的所谓精神协调，其实就是人类文明里的马哲一类，王野就不得不对她的所谓优异成绩充满怀疑。而且理所当然，这种文科背景的公主，对火种的技术原理所知非常有限。

但另一方面，她毕竟是晨曦帝国的公主，当年接触的自然是帝国境内最高精尖的火种技术，就连她吃饭用的家伙都是借助火种能源，自动辅助进餐——也就是俗称的饭来张口。而各大火种科研院所向皇室申请研究经费的时候，也会不遗余力地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演示。

这就如同华夏的国家乒乓球队，哪怕是随队的厨师或者是赛场边上不懂球的胖子，放到别处一样可以成为传奇。弗里曼看重的就是颜珞这位观察者的见识。

颜珞本人对此欣然接受，很快就利用溪灵镇上的传送阵来到弗里曼的试验场。

弗里曼做事非常爽利，在颜珞来之前，就已经将源玄凉的肉身做了切片分析，当颜珞赶到时，看到的是已经被一百等分的腐烂肉块。

颜珞当时脸色就变得铁青，胃里翻江倒海。

王野非常体贴地递过去一个纸袋，然后拍了一下她的背：“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尽情释放吧。”

这一刻颜珞真是无比痛恨狂，把她关在了一个人类的肉身里，如果还是观察者形态，根本就没有胃，更不会身不由己地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行径！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浪费时间了，公主殿下，看看这张成分分析的结果图，你有什么意见？”

弗里曼最见不得浪费时间，他一把将一个便携投影屏塞到颜珞怀里，然后指着上面的各项数值追问：“听说你在人类文明里已经观察了许多年，那么这些常识术语应该不用我教了，所以直接说结论吧，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颜珞愣了一下，随即就被弗里曼以不耐烦的严厉眼神瞪视起来。这位亡国公主无奈地耸耸肩，然后开始认真阅读起了结果图。

“……老实说，我看不出太多名堂，只知道这是被一种奇特的能量腐蚀了。”颜珞说着，沉吟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如果排除这些具体数据不谈的话，我觉得，这些肉块……和风吟先生之前吐血时的呕吐物有一点像，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感觉。”

弗里曼转头问王野：“风吟吐血？”

“啊，那小子之前被人在火种里做了手脚，能量暴走导致内脏大面积坏死。后来给他换了个新火种，也对肉体进行了刺激治疗，性命已经无碍，但是要用一段时间把体内腐败的组织新陈代谢出来。他年轻人血气旺，所以就用吐血疗法加速更新来着。”

弗里曼显然对风吟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却始终眉头紧锁，脑海中的疑团越积越深。

“公主殿下……”

“不必叫我殿下。”

“你刚刚说这些肉块，与风吟吐出来的腐败物有一点像。但是这些肉块是被魔界的瘴气腐蚀的，与风吟的火种暴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颜珞为难道：“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说是主观感受……此外，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但一时间却说不出来。”

“似乎见过？有意思。”

弗里曼说到这里，转身拉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过来这边。”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只透明的四方玻璃箱。这是孙怡利用汞合金组织的内部渠道，从布莱东进口来的高能封闭箱，专门拿来处置危险的未知物质。可以承受高温高压，防冻防磁，可以承受小型核弹的内爆冲击，外围配有磁场约束装置，甚至可以拿来约束小型黑洞。

而现在，玻璃箱中正摆放了一只小小的瓷瓶。

灵剑派拿来封印魔界瘴气的瓷瓶，正静静地躺在玻璃箱里。

“待会儿，我会将这个瓷瓶开启，将封印的瘴气暂时释放出来。”

王野说道：“ok，放心做吧。灵剑派送我的封印符随时可以激发，就算真有意外，也可以进行暂时封印，等那对师徒抽空赶来救场。”

“好。”

弗里曼毕竟是个果断的人，话音刚落就直接操控机械臂将瓷瓶的瓶盖拔起。

顿时，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弗里曼瞪大眼睛，一脸欣喜若狂地向前走去。王野一把将这个作死的黑老头拉住，同时另一只手捏碎了王十三送他的玉简封印符。

下一刻，玻璃箱里的瓷瓶开始疯狂颤抖，瓶口生成一股骇人的吸力，将刚刚释放出来的瘴气瞬间吸了回去，瓶塞也自动回归原位。

房间的温度缓缓回升，而弗里曼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背后已满是冷汗。

尽管刚刚大脑完全被新鲜事物的惊喜所填满，可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恐惧的反应……那瓷瓶里封印的所谓瘴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野则在一边毫不客气地扇了弗里曼的后脑勺：“你特么是水土不服，变傻了吧？源玄凉那等猛人都变成腐肉了，你还敢往前凑？而且你不是说这玻璃箱用了布莱东的最新技术，可以绝对隔绝内外，就算里面天崩地裂也影响不到外面，堪称遗世独立的理想乡，代号阿瓦隆么？怎么瓶盖一开就连温度都隔绝不了了？”

弗里曼无奈地解释道：“广告词你也当真了？这一套设备已经是布莱东的阿瓦隆III型了，而他们从I型开始就号称能绝对隔绝内外了。”

“……你当初跟孙怡申购的时候，可是高度认可了人家的广告词！拍着胸脯说当时不买以后绝对后悔！”

弗里曼义正辞严：“科学家要经费的话你也信？！”

“好，从明天开始你们的预算砍一半！”

“你这是在亵渎科学！”

“放屁，我听说你最近吃饭都只吃樱岛进口的A5和牛，还挑产地！”

“我作为试验场的核心力量，当然要充分保证营养。”

两人正吵闹，忽然旁边传来咕咚一声。

颜珞一脸骇然地跪倒在地。

“乱流，是火种乱流！不要，不要，来人啊，这里也有乱流，快来人处理啊！”

之后惊叫声戛然而止。

王野直接敲晕了颜珞，让她能安静一点。

“说来这年头漂亮妹子怎么都这么喜欢大惊小怪啊。”

——

“火种乱流是什么东西？麻烦你详细解释一下。”

颜珞苏醒后，王野一边递来热茶，一边温和地询问。

颜珞接过茶水，感到内心的悸动多少褪去了一些，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好多了，所以……麻烦你把手刀放下来吧，被打晕还是挺疼的。”

“好吧，下次我会用电击器的。”王野放下另一只手，“下面请你解答问题吧，火种乱流是什么？”

“……简单来说，那就是让帝国覆灭的元凶。从火种之中流淌出的来自地狱的恶意。它们可以瞬间腐化万物，帝国拥有的一切在这种乱流面前都形同虚设。而且它们就如病毒一样，迅速传染传播，每一个火种都是一个传染源。帝国几乎毫无反应之力，就土崩瓦解。那种肆虐无数星系的乱流，令我的族人在万年的沉睡中也被噩梦缠绕。”

“等等，你是说，那是让帝国覆灭的元凶？”

颜珞沉重地点着头：“我其实早该认出来的，但是或许是潜意识依然在恐惧吧……”

“这就奇怪了，这个瘴气，的的确确是源玄凉用自己的尸体从魔界带回来的，为什么……”

弗里曼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按照这位公主的说法，她的帝国是因火种里面流淌出的东西而覆灭的。而咱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又是从哪里来的？”

王野一怔：“……是火种？”

“当然是火种，不然你指望谁来给你造一个仙侠世界？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是利用火种的能量转化而成的。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有什么地方会连通到乱流，也不足为奇吧？”

弗里曼这么一说，的确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那么公主殿下，对于这种乱流造成的伤害，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颜珞苦笑：“你觉得呢？”

“……好吧，但至少帝国覆灭之际，还是有东西留了下来对吧？比如升维什么的……你看源玄凉这家伙，还有的救么。”

颜珞无奈地说道：“恐怕……”

与此同时，弗里曼则哼了一声说道：“当然有救。”

“诶，你确定？连晨曦帝国的公主都说没救了诶。”

“亡国公主的话你也当真？”

“人家好歹也是II型文明，咱们最多就是I型文明。”

“覆灭的II型文明也配拿来和活着的文明比？他们真的厉害，又何须借助人类的力量，鸠占鹊巢？”弗里曼冷笑着说道，“我虽然不能让源玄凉活，却可以使他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