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是你，果然是你……”

颜珞手捧着短剑，眼泪簌簌而落，呢喃的话语逐渐低沉，难以辨别，但从那细弱蚊鸣的呻吟声中，却流露出了洪水一般的感情波动。

颜珞的此般痴女反应，令王野和王十三都有些始料未及。

王十三默默将短剑交付出去，任由颜珞将其紧紧抱在怀中——哪怕可能会被剑刃割得遍体鳞伤，她也不肯放开。所幸王十三祭炼飞剑后，可自由收敛锋芒，这才不至于让颜珞的行为变成剖腹。

王十三不由咂舌：“上古传承果然非同一般，我单知道这短剑锋锐无匹，不料还有这种催情功效。”

“你确定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德性是催情而不是毒瘾发作么？”

“……让你这么一说，的确和我师父有点神似。”

“我靠你们灵剑掌门还有吸毒的嗜好？！”

“她前段时间化装成路人跑去你们溪灵镇的网吧打什么先锋，连续一周都不曾回归山门，被执法长老抓回去的时候，她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德性。”

“……我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两人说话间，颜珞总算渐渐恢复冷静，她歉然地拭去脸上的泪水，又将被鲜血染过的短剑擦拭干净，交还给了王十三。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不过……请问这口短剑，是你在哪里得来的？”

王十三说道：“群仙墓中，甲贤人之墓。这口短剑和你有缘？”

颜珞说道：“这口短剑与我无关紧要，但是附在这口剑中的，却是我的故人。”

“哈？”王十三惊讶地重新祭起短剑，“这剑中有剑灵？”

“不，不是剑灵，而是我的同胞。”颜珞有些为难，“我很难向你解释，但是只有我才能看得到他们的存在，所以……”

王十三倒也爽快：“你想要这口剑？可以啊，既然你是王野的朋友，拿去就是。”

颜珞惊讶地接过短剑，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这么大方，但她只把短剑握了一会儿，就还给了王十三。

“谢谢，但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口剑，龙，我的同胞……已经无法再醒过来了，我拿着也只是徒增烦恼。但是，我希望你能带我去群仙墓，我想或许那里有更多的我的同胞。”颜珞说道，轻轻低下头，“无论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虽然我只是亡国的公主，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对我的臣民有着不容推辞的责任。”

王十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甲贤人之墓是万仙盟近期最大的热点项目，有关它的探索，不是我一个人，甚至不是我们一个门派能说了算的。所以我不可能带外人进入甲贤人墓，除非你有足够好的理由能说服所有人，比如，仔细解释一下你是什么人，你的同胞为什么会在尘封万年的甲贤人之墓里。”

颜珞看了看王十三，又看了看王野。

“好吧，现在也的确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十三将两人邀到灵剑派驻溪灵镇的别院处，备上了香茗和茶点，然后就进入了看戏模式。

颜珞喝了口茶水，缓缓开口：“我要说的事情，在你们听来，可能比较难以置信，而且我本人对很多事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可能你们在我这里并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没关系，先说来听听。”

“那么……首先，我是颜珞，来自幽暗星域晨曦帝国，一个与你们截然不同的种族文明。虽然我现在被强行束缚在人类的躯壳中，但本质上我是光族，可以直接吸收恒星的光能维持生命。”

王野惊道：“植物人？”

“我们光族对能量的运用方式和效率，远远高于你们星球上的植物，甚至单凭天赋就能超过你们星河时代以前的科技水平。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应该算是你们的上位文明。”

这个结论虽然不那么喜闻乐见，但任何参与过对流浪星域探索的人，都不难意识到这个失落的文明远比人类文明更发达，哪怕从遗迹中挖掘到的微不足道的只鳞片爪，都足以令人受用不尽。

“那个时候，我们的文明遍布幽暗星域的每一个角落，庞大的舰队远征百万光年外的异域空间，无数个下位文明向我们俯首称臣，我们甚至能够建立你们人类只存在于幻想种的戴森球。”

“哦，也就是II型文明咯，那的确很了不起啊。”

王十三则好奇道：“II型文明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仙界。”

王十三顿时对颜珞肃然起敬：“想不到竟是上仙降临。”

颜珞却有些失落：“可惜如此辉煌的文明，如今却只存在于遗迹之中了……一场恐怖的浩劫降临，晨曦帝国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辉煌璀璨的星球自星核崩解，数以百亿的人民随着星辰的陨落而消亡，只有极少数人将自身形态升维，才在灾变中幸存下来。”

“……你们到底遭遇什么了，居然能让一个II型文明顷刻破灭？难道是传说中的III型文明？”

王十三也是奇道：“能让仙界破灭的，难不成是什么神界或者圣界之类，升级流的玩意儿？”

“不，毁灭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颜珞轻声说道，“在晨曦帝国的巅峰时期，我们发展了名为火种的技术，那是一种理论上的突破，从虚空之中提取无穷无尽的能源，效率甚至比戴森球更高——说到底，恒星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王野说道：“所谓火种技术……就是用你们光族族人为素材的不人道技术？帝国灭亡，是因为内部反抗？”

“不，并没有什么反抗军。”颜珞有些迷茫地说道，“事实上当时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火种的真相，更遑论反抗帝国。而且以帝国的文明程度之高，也根本不可能被什么反抗军打倒。问题是出在火种上，我们只以为那是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能量源泉，在技术初步成熟后就将其广泛普及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火种却背叛了我们，本应稳定输出能源的火种，开启了通往深渊的毁灭之门。所有使用火种的设备都在第一时间被彻底摧毁，连锁反应之下甚至连星球都土崩瓦解……”

颜珞陷入回忆，声音越发低沉，目光也逐渐茫然。

另一边，王野和王十三却听得毛骨悚然。

“王野，我刚刚想起门派内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我靠十三兄你这是把我当成会爆炸的大胡子小白帽了么！？”

“客观来说，你比那些小白帽更危险啊！人家最多炸个大楼，你可是连星球都不放过！”

“所以才更需要用爱和包容来化解戾气啊！”

“你们的文明里，上一个用爱和包容化解戾气的国家，最后怎么样了？！”

“……全都变成小白帽了。”

两人争执间，颜珞也终于结束了回忆，打断道：“不必担心，你们现在使用的火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能确定？”

“老实说我也不太肯定，但狂是这么说的，只要将火种的能级控制在六级以内，就不会重蹈覆辙。”

“六级以内？是对应六星级战士么……你们当年用的都是什么等级的火种？”

颜珞说道：“一般是七到八级，比较高端的在十到十二级之间，最新锐的火种可以在顷刻间制造一颗恒星，被称为星系点火器。”

“……”

“大破灭时，所有六级以下的火种都幸免于难，你们后来挖掘出的遗迹，其实也都是那些未曾毁灭的小型火种……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会历史重演。”

“谢谢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