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可溪逃出来之后,在整个殡仪馆的外面找了一圈,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去厕所,她只是现在有点儿害怕见到他,对他,现在,她心存愧疚,在寒江给她看了他七年的经历之后,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在沐耀跟她说明一切的时候。
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对他只有纯粹的爱了,以前的她可以心无旁骛,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可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她的双手已经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更加不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今的她,已经是半个废人了吧。而他,还是以前的他,那个光鲜亮丽,走到哪里都众心捧月般地寒月澈。
她的身份,早已经在一年前,被渐渐埋没了。
还好刚刚签的是爷爷的名字,要不然她就暴露了。
沐可溪拍拍胸口,才回头往大厅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朝着走廊另一侧走了过去,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工作人员,她立即走上前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从这里直走,右边的大楼里有。”工作人员对她指了指方向。
沐可溪视线忘了过去,对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她直径往前直走。
进入礼堂大厅,林夜才发现沐可溪并没有跟着进来。
他转头看向Rae“可溪呢?”
“上洗手间呢。”Rae看了他一眼,两人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她低声回应着他。
“这丫头,怎么都不说一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林夜看向礼堂底下,都快要开始了,这样突然离席也不像样子。索性等到结束之后再去找吧。
“放心吧。可溪再怎么说也是在馆内,不会丢的。”Rae看着林夜回答道。她只是怕和寒月澈碰见而已,却没想到最后的典礼致辞上居然没有寒月澈的身影。他应该只是来吊唁的而已。
“你去找找。”林夜走不开,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依旧有些不放心。
“好。”
Rae微微小心翼翼地挪到门那里,然后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大堂门外是两边的走廊,通往另一边的礼堂和大门口。
她刚要走出大门口,身后传来轻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熟悉又那样陌生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飞雨!”
Rae愣住,她的脚步顿时停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机动性,她挺直了背脊,手指紧紧地握住。
背对着身后的人,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露出一抹陌生的礼貌的笑容“这位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
简旭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里满是陌生的情绪,找不到一点儿从前的影子。
“飞雨,你还在怪我吗?我已经知道当初的所有事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低下头,语气很轻,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愧疚。如果不是他一味地深信家人的挑唆,怀疑她变了。他们之间就不是这样了,如果当时他能够在坚定一点儿,或许现在都会不一样。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这位先生,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叫飞雨,我的名字是Rae。”Rae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平静下来,如平静得湖面,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涟漪。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就算有,也不一定会落到她的头上。她不愿意杞人忧天,不愿意在责怪他人,更加不愿意回首往事,就让过去的一切都留在那个美丽又带点儿伤感的暮城。
“Rae?”简旭怔了怔,目光里恍惚又很是陌生和不解地看着Rae喊了一句。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眼神的人,神情带着一丝抱歉“可能,真的是我认错人了。你和她长得很像,我还以为遇到了故人,抱歉。”
“……没有关系。”Rae很是大大方方地开口,语气很随意,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一抹疏离“往事随风,何故活在过去里,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简旭一眼,对他告别。
转过身的她,目光里透着一抹伤感,惆怅,以及很多的像是一抹坦然。
她早已经选择放下这一切,好好的过,愉快的活着,这一生,漫长而短暂,她要把自己想做的都完成,才不会留有遗憾。
简旭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要正式向过去说声再见了。
再见了,飞雨。愿你一切安好,比他要好,要更加幸福。
沐可溪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冷静下来之后,心情也回复了不少,她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依旧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嘴唇没有半点儿颜色。随即她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红,仔细地涂了薄薄的一层之后,将口红放入包包里,才发现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口罩,这是之前以防万一,飞雨给她准备的。
说不定到时候,带上口罩,谁都认不出她来了。
想着沐可溪拿出口罩,给自己戴上,只露出了眼睛的部分。
嘿嘿,大功告成!
她整理好之后,走出厕所。从大楼里出来,她走了两步,才感觉有一丝的不对劲,怎么忽然觉得背后冷冷的?她顿住脚,慢慢地侧过身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靠在大楼的墙边,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深沉的眸子里透着激动,惭愧以及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里风云变幻,凝视着她的眼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寒月澈!
沐可溪的心里顿时一惊,她顿住的脚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点,脑海中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她刚想着,就真的那么做了。她转身立马向前跑去。
伸手转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手臂被抓住,他一扯,她瞬间扑进他的怀里。
“沐可溪!你跑什么!”他久违的声音里透着一抹冷意和怒意。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的手在他的禁锢之下,挣扎了半天没有丝毫作用。她索性也不挣扎了,低着头,看着他的鞋子上沾着小许的雪水。
她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气回他“寒先生认错人了。”
他嗤之以鼻,垂眸盯着她道“可溪,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能分辨。”
下一秒,他伸手在沐可溪拦住的前一秒,毫不留情的拿下她的口罩,沉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冷气“你还要跟我装下去吗?”
她还打算故意躲着他,从他刚进门,扫了一眼人群里的身影,虽然她被挡住,他却依旧能一眼在人群里认出她来。
沐可溪都快把头埋进胸前了,她不敢看他,光是听着他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就想哭,再见到他,沐可溪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就那样哭出来。
“沐可溪,两年了,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他目光紧紧盯着她,禁锢她手臂的手见她迟迟盯着地面,低着头,完全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她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都无法说出口。
她始终保持着沉默,脸上的泪落在地上。
“看着我!”他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就看到她满是泪水的眼眸,清澈的眼眸里溢满了泪如泉涌,缓缓从眼角低落到他的手掌,如烈火一般,带着一抹疼痛,直接触动他的心弦。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哭,就那样看着他,无声的落泪。
下一秒,他松开她呢下颚,一手环住她的后脑,把她带进怀里,紧紧拥着她。失而复得,心中五味陈杂,心悦,心酸,心疼,自责和愧疚一起席卷他的心。
“可溪,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强而有力的怀抱,生怕她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她的眼泪在这一刻更加汹涌澎湃,把这两年的憋屈和难过在他这里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
很多次,她都想这样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一顿,自己的软弱无力,她只想在他面前很自然地呈现出来。
许久之后,沐可溪哭累了,平静下来之后,寒月澈黑色的棉袄上已经湿了一片。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伸手摸着他衣服上被眼泪淋湿了的这一块。
寒月澈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手帕为她擦拭着眼泪。
“哭够了?”他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沉着脸,目光就那么注视着她。
沐可溪微微抬眸,看着他的衣服,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完了完了,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恐怕这两年的泪水在这一刻都哭没了吧。
寒月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别看了,你自己弄的,待会脱下给你洗。”
她轻抿了下唇,看了他一眼的视线瞥向一边,洗就洗!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爵逸。她的视线又收回来,低下头,沉思了半刻,她因为哭过嗓音里带着一抹沙哑“月澈,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而且,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沐可溪了,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待在你身边。所以……”
“所以你打算从此完完全全的逃离是吗?像刚才一般?”沐可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无情的打断。目光凝视着他,声线瞬间冷了好几度。
“……是。”她沉默了很久,艰难地说出这个字。
“我不同意!沐可溪,这一生,你休想逃离!跟我走!”他说完,一手把她拉住,走向一边。沐可溪还来不及拒绝,刚走了两步,他的另一只手又忽然被拉住。
她转头,发现另一边的林夜及时赶到,寒月澈冷眸与来人对视,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飕飕的寒风比此刻的冬天里的寒风更加凛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