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夫人无论品阶高低在郡王妃面前都是晚辈，纷纷上前见礼。若水郡主和众位夫人十分相熟，无论是对方是谁，总能和对方寒暄几句，脸上始终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声音柔婉清和，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季王妃和吴王妃刚和郡王妃说了几句，李氏便带着张朝月上前，笑容十分热切："给郡王妃和世子夫人道喜了。"

郡王妃这些年来深居简出，极少参加宴会，一时之间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脸上多了几分疑惑。若水郡主微笑地在她耳边低语："这位是张尚书的夫人，她身后是张小姐。"

"张尚书？"

"就是吏部尚书张峦。母亲忘了，上回皇上寿诞，我们进宫贺寿时见过一回。"

郡王妃听得有些糊涂，想了想，依稀记了起来："哦！我记得了。张夫人那时带着她的媳妇。我记得那少夫人擅长女红。我当时夸了一句她帕子上绣的花十分雅致，那孩子隔天就派人给我送了四条新绣的帕子，真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张夫人，今日怎么不见少夫人？"

皇上寿诞是三月，如今已是十一月了，李氏没想到郡王妃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来。那个时候封颐已经不受人待见，她只不过为了面子才带封颐一起进宫贺寿，没想到到了今日，她已经是堂堂的尚书夫人了，还要在宴会之上听人提起那个女人。她怎么就如此冤魂不散？

李氏压住心中的不悦，脸上仍挂着笑。若水郡主忙笑着解释："母亲，张少夫人不幸过世了。"

"是吗？"郡王妃有些吃惊，但想到今天是自己孙子的好日子，便不再问下去，转头笑对李氏："你瞧瞧老身，年纪大了，记性越大不好，张夫人莫要见怪。你身边这位就是令媛？"

但凡有些眼色的，听见郡王妃这么问了就该上前行礼介绍自己，张朝月却似乎没有听见郡王妃的问话，虽低着头，却一直抬眼瞪着站在岳氏身边的封颐。

李氏转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不能发作，只好笑着回郡王妃的话："正是小女，闺名朝月。朝月，还不快给郡王妃问安？"

张朝月这才回神，忙垂首行礼。郡王妃微笑着受了礼，忽然坐在她旁边的季王妃轻轻哼了一声："我听说张小姐近来经常身子不适？"

"多谢王妃挂记，我已经好多了。"张朝月对上季王妃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里觉得有些发怵。

季王妃仍旧淡淡一笑："想是张小姐病糊涂了，连晚辈拜见长辈的礼仪都忘记了。"

张朝月脸色一变。看向自己的母亲。李氏也是暗暗咬牙。

听闻上个月皇上原想在吏部给季王安排了一个闲职，可是张峦列了一大堆反对的理由，这件事也就不了了知。没承想季王妃竟然记恨在心，在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挑张朝月的错处，令她难堪。张朝月气得面色涨红，咬了咬牙，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就对了。张小姐乃是名门闺秀，莫让大家误会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季王妃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不再看她。若水郡主忙微笑地招呼李氏和张朝月两人入座，转身看见岳氏，霎时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目光落在封颐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瞬，便走过来牵起封颐的手，问岳氏："这便是你新过门的儿媳妇？"

岳氏点了点头，封颐上前屈膝一礼："芸雅给郡主请安。"

若水郡主扶住封颐的手臂让她起身，"如珝成亲之时，我因月份大了不便前去祝贺，心里一直惦记着要见见你。你别叫我什么郡主，同如珝一样唤我姑姑吧。"

封颐轻轻地应了一声，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旁边其他人却面露异色地看向封颐。若水郡主虽看似温和大方，然而自有郡主的高贵骄傲。还从来未见过郡主对哪个晚辈这般和颜悦色的，这平原侯府的少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若水郡主牵着她走到郡王妃面前："母亲，你瞧瞧这个孩子讨不讨人喜欢？"

郡王妃是初次见到封颐，忙让封颐走到她面前细细地打量起来，笑着点点头："这孩子长得好，看着又乖巧懂事，我很是喜欢。阿若，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如珝新娶进门的媳妇。"若水郡主抿嘴一笑。

"如珝？"郡王妃闻言眼里立刻透出笑意来，不禁又多看了封颐两眼。

封颐知道上官芸雅"傻名"远播，凡是头一回见过她的都要这样子仔细打量，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坦然地任由郡王妃细看，一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郡王妃见她礼仪周全，举止文静优雅，不由得更加心生好感，不住地点头对岳氏道："侯夫人好福气。如珝现今成了家，侯夫人等着明年抱孙子了。"又对周氏笑道："还是国公夫人教导有方。"

"借您吉言。"岳氏笑着看了封颐一眼。周氏听见女儿被夸奖了，眼底也尽是笑意。

封颐低着头似乎很是羞赧的模样，从宝亭手里拿过准备好的礼物，打开来双手递到郡王妃面前，憨憨地说道："芸雅初次拜见王妃和姑姑，特别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还请郡王妃和姑姑莫要嫌弃。"

她给郡王妃准备的是一条抹额，缠枝牡丹的图案，颜色却配以深色，中间缀以一颗圆润的珍珠，显得大方端雅。若水郡王接过来给郡王妃戴上，大小竟刚好合适。郡王妃抚着抹额，笑着对若水郡主道："竟比你做的还合适。"

"郡王妃不嫌弃芸雅笨手笨脚就好。姑姑，这是我给小世子做了几件小衣裳。"

若水郡主接过手，只觉得手上的衣衫料子柔软舒适，上面所绣的图案栩栩如生，比宫里面的绣娘所绣的还要精美几分。难得的是这些图案经过细心处理，背面竟然也十分光滑，完全不同担心会擦破小孩子细嫩的肌肤。若水郡主心中惊讶，不由得仔细看了封颐一眼。

都说上官家这个女儿自小痴傻，当初听见皇上赐婚，她还暗地里为赵如珝打抱不平，可眼前的人哪里有半点痴傻的模样，只是长相娇憨，那双眼睛却十分清澈明亮，带着别人所没有的灵动。

她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对封颐那样和颜悦色，一来是觉得这个孩子确实娇憨娴静，十分讨喜，二来是看在岳氏和赵如珝的面子上，可是一个真正的痴傻之人会有真的可能会有如此精巧的绣艺和如此细心吗？

"我看这上面的绣工十分精细，想必上官夫人是将全部本领都传给女儿了吧？"若水郡主转头笑着对周氏道。周氏谦虚了几句，看向芸雅的目光却隐隐透着骄傲。其他夫人也上前仔细看了一番，都对上面的绣工赞不绝口。封颐微微一笑，默默地退到岳氏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