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休整，傅俊将马车上仅剩下的一个小匣子拿了下来："世子爷，带来的银两不多，今天都赏给他们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匣子。"

赵如珝点点头："你去看雷正回来了没有。若是已经回来了，叫他把带来的人一起叫进来。"

"世子爷让他带什么人来？"

"你去看看便知了。"

傅俊只好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表情十分古怪，却还是恭谨地说道："世子爷，人都已经来了。"

雷正当先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十多个人，竟然都是一些地痞流氓，见了赵如珝也不不懂行礼，只是好奇地张望着，傅俊见了忍不住皱眉。

赵如珝也不介意，起身打量了他们一遍，分别问了一些问题，便将匣子打开。傅俊以为最后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银子，打开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哪里是银子？分明是金子？那些地痞的眼睛也都亮了，紧紧地盯着那些金子。

"这是给你们的。"赵如珝将匣子往前轻轻一推。

其中一人闻言神色微凛，反而没有方才刚见到金子之时那么惊讶了，冷静地问："世子爷，这些金子恐怕并非白给我们的吧？"

赵如珝微笑地看着他："请问阁下大名？"

他料想不到赵如珝竟然能如此客气地与他说话，微微一怔，道："我叫周瀚。辰州城里的兄弟们都叫我瀚哥。"

"你是自小在辰州城里长大的吗？"

"不是。我是在庆州城出生的，十五岁那年，党项人派兵围攻庆州城，我们一家老小才从庆州城那里逃到辰州来。"

"这么说，你对庆州城很熟悉？"

"是的。"

"这些金子当然不会白白给你们。"赵如珝微微一笑，"我需要诸位帮我办一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此次是负责运粮前往灵州城，并且打通粮道。虽然官职不大，可是军粮对前线的战士们而言至关重要。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风险，但若是办成了，此番与党项人之战，我给诸位记头功。虽然不能承诺给你们高官厚禄，可是银钱是少不了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周瀚看了看身后的十几个弟兄，想了一下："不知世子爷要我们办的是什么事。"

"现在敌军占据在前方的清水关，我需要诸位潜进清水关里，随时把那里的消息传回来。不知你们能否做到？"

周瀚思忖了片刻，又问："世子爷，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初从庆州城逃出来的，当初就是为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我们若是走了，万一党项人打到城里来，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

赵如珝看着他："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打到辰州城。你们想想，倘若这条粮道上的敌兵未能退走，那么军粮将无法到达前线。一旦前线缺粮溃败，党项人越过边境直抵庆州，那么辰州还有安宁日子吗？"

"世子爷能保证我们在辰州的家人不会出事？"

"我保证！"赵如珝坚定地说道，"因为，一旦运粮失败了，第一个人头落地的人，就是我。"

周瀚注视了他片刻，又看了看桌上装满了金子的小匣子，咬牙点头："好！竟然世子爷这么说了，我们兄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即可起身赶往清水关，世子爷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语毕，他走上前抱起匣子，也不行礼道谢，带着人转身就走了。

"世子爷。"傅俊有些担忧，"万一这些人拿了钱却不好好办事怎么办？"

"你没听见？他们的家人都在辰州城里，他们要是不好好办事，他们的家人还有性命？这就是我让雷正找来这些人的原因。要不然辰州城里地痞流氓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几个人？"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他总不能一直当财神爷，只会散财，而不能让这些散出去的钱财得到该有的收获。

"世子爷，这些人真的能够打探出消息来？"傅俊有些怀疑。

"你别小看他们这样的人。他们混迹于市井之中，消息最为灵通，却最为不引人注意。我们能否拿回清水关，可能还要靠他们呢。"赵如珝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们两个忙了一天，都回去歇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傅俊和雷正都知道他累了，纷纷告退。

赵如珝靠在榻上，闭上眼睛缓一缓精神。

今天真是累了。

连续一个月赶路，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吃得消，可是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正式作战，虽然无须自己上阵杀敌，可是心中免不了紧张和担忧。此战如果能胜，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就会好了许多。那些禁军，只要一战得胜，有功劳有好处，他要调配他们就变得容易多了。相反，若是输了，他想要完成任务就是难上加难。难道要让那几千名民夫去上阵杀敌？

他歇息了一下，起身走到书案前，研磨提笔。

再往前走，前面就是直面战场，他要想写信回京城就很难了。也许这是最后一封家书，他提笔想了许久，心中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余下低低的叹息。也不知她在京城里面怎么样了。虽然他知道京城里有怡王就能够确保她安然无恙，可是思念却无法控制。

京城。

忙着过完了端午节，芸雅的伤也痊愈了，只是手心上各留下一条疤痕。郑青兰又送了一回药膏来，说只要坚持每天擦药，很快就能消掉疤痕。

虽然成亲了，郑青兰还是和婚前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大咧咧的样子，只是现在无论到了哪里都有怡王跟着。芸雅依旧每天陪着岳氏说话，做了一会儿女工，或者赵如琋回来住几天，或者周氏带着上官芸韶一起过来和岳氏一起解闷。

上官芸韶的婚事还未订下来，上回上官昭说的那个人被周氏拒绝了回去，上官昭也不敢怎样，只好随了周氏的意思，由周氏决定她的婚事。不过下个月却是上官芸韶的及笄之礼，芸雅便开始准备到时要送的礼物。

对这个妹妹，她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她其实是封颐，与上官芸韶半分关系也没有。可已经占据了上官芸雅的身体，周氏对自己的女儿倾尽一切，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只是上官芸雅已经出嫁了，好在这一年来有上官芸韶陪着周氏解闷，人也真诚孝顺的，所以她真的将上官芸韶当成亲妹妹看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