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赵如珝微笑地朝傅俊递了一个眼色,道:"你去马车搬下一个匣子来。"
马车?匣子?
傅俊这一个月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和雷正一起帮着世子爷将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搬上马车,到了休息的地方之后,又将箱子搬进屋子里面,如此重复。他一直很好奇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世子爷会每天那么宝贝这些箱子。不过,世子爷现在叫他搬一个下来,难道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打开?那他岂不是就可以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傅俊想到此处,赶紧屁颠屁颠地去了,又屁颠屁颠地抱着一个箱子跑了过来。
赵如珝瞥了他脸上有些欢喜过头的笑容一眼,转身走到一个高处,将傅俊将箱子打开。
当箱子被打开之际,站在前头的一群人顿时傻了眼。只见箱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锭锭银子,看成色和制式,居然还是最好的官银。这里面少说也有上百两吧?这些银子对那些穷奢极侈的达官贵人而言可能还不够一天的花费,可是对他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士兵而言,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
外围的人也慢慢地靠了过来,连那些民夫们也都纷纷挤上前来。赵如珝扬声道:"诸位,我们此番的任务是打通前面的粮道,将十万担军粮送到灵州城。我们只有一千名士兵,这项任务对于我们而言,确实有些困难。可是我们冒死运送军粮,为的是什么?不管是民夫,还是当兵的,不就是希望能够多赚一些养家糊口吗?现在,就有一个能够让我们不但赚钱,还能立功的机会!"
他抬手指向林子的东北方向,道:"方才在前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告诉我,在辰州城的附近有一支敌军,大约两千人。他们想趁我们到达辰州城之时,在城外抢劫我们的粮草。"
此话一出,禁军和民夫当中又是一阵哗然。
赵如珝等他们渐渐安静下来,继续道:"你们也许觉得这是将要面临的危险,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大家立功的机会。我把这箱银子放在这里,你们当中无论是谁,杀死一个敌兵,取人头来换。一个人头,三十两银子。凑足够了三个人头,则一百两。"
原本懒散的禁军顿时眼神亮了起来,纷纷紧盯着那箱银子。
章校尉有些慌了,重重地冷哼一声:"世子爷,你莫要说大话。你此番出来能带多少银两出来?我们一千个弟兄,即便一个只替三个人头回来,你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啊!"
"章校尉怎知我没有银子?"赵如珝笑笑:"这些时日想必大家都看见了,我总是将马车上的箱子一箱一箱搬上搬下。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些箱子装着什么东西了吧?装的就是银子!一个箱子一百两,你们要是有本事取回敌兵的首级,我就有银子给。现银不够,我还有银票。京城聚福庄的银票。"
银票?聚福庄?
听说聚福庄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一张呢。
他们这些当兵的长这么大,可从来还没有见过银票长的是什么样子。
眼看着周围的士兵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章校尉脸上露出一抹狠色,大声道:"我倒不知世子爷出门竟带了这么多钱。可不知世子爷从哪里来的这些银子?"
"当然是我的私库所出。"
"世子爷的私库?"
"我是平原侯府的世子,这点钱还是有的。"
平原侯府的世子爷,出身高贵,侯府光是每年得到皇上的赏赐就多不胜数。
"世子爷虽这么说,可是万一兄弟们冒险杀敌,提了人头回来,世子爷心疼银子翻脸不认账怎么办?"章校尉犹不死心。
赵如珝看了他一眼,转向面前的士兵和民夫:"我方才说了,无论是谁,只要能提回敌兵的首级,人人有赏!眼下在距离我们前方几里之处就有一小股敌兵,有哪位敢身先士卒吗?"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清冷的嗓音在林子里面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股金石般的坚定。
人群里面立刻议论纷纷,片刻之后,有十几个人从中走了出来:"世子爷,我等愿意前往。"
为首的人是屈鸿,赵如珝看着他,微微颔首:"好!我给你们一人一匹马,助你们马到功成。"
"是。"屈鸿行了一礼,带着身后十几个大汉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在远处,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地,还是没有收回视线。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也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阳光从头顶照了下来,灼热刺目,让人感到十分难熬。
赵如珝却始终神定气闲地坐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掷着一锭明晃晃的银子。
"世子爷,你既然知道了附近有敌兵,应该做的就是带领大家赶往辰州城,立刻进城躲避敌兵,怎么反而派人前去挑衅?万一惊扰了敌兵的大部队,我们只有一千人,如何逃得了?世子爷如此行为,岂不是要陷我们于死地?"
"章校尉,我可是在御前签下军令状的,我若是陷你们于死地,岂非也是把我自己推进了地狱?"赵如珝淡淡地说,"敌兵的大部队并没有来到。倘若我们赶着进城,那么假如敌兵从后面袭击,我们仓促之间有还手之地吗?与其最后军粮被抢了,人被杀了,还不如我们先攻其不备?"
"就凭那十几个人?那可是党项人!"
"难道我们朝廷的兵会输给党项人吗?"赵如珝目光蓦地变得冰冷,定定地注视着章校尉,"开国之初,几十万禁军所想披靡。顺帝之时,我的父亲带领的熙城军守在东北边疆,十多年敌国不敢越雷霆一步。先帝之时,五路大军征西,几乎一举打下了敌国的都城。如此显赫战绩,难道不是我们朝廷的兵打下来的?他们从来就不弱,渐渐变弱的是人心,是朝廷大臣的脊梁骨,是无休止的争权夺势拖累了一只骁勇善战的军队。章校尉,莫非你临行之前,没有人暗中嘱咐过你什么吗?你是一个军人,可是上头给你下达的命令,难道是一个军人该所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