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虫群仍然坚持不懈的争斗着,远观上去数量已然少了很多,幸好,死去的尸体没有像小山一样堵在中间高高的叠起,大多也被当作食物一并被同类吞了下去化为了新的动力。现在以白衣男子为中心的四周很热闹--琴身,啃噬声,扭打声,声声重合,震耳欲聋,听久了很不舒服。
不经意间,树林里的湿气似乎加重了。
天空穹窿被密密麻麻的枝桠顶着挤着刺着,茂盛的绿叶仿佛一层厚厚的衣物通通堆积在云霄之上,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扭曲感,仿佛五感的直觉都不准确了,唯有通过万千虫子光亮背甲不断反射的光,才使得几人能够对眼前的景象了如指掌。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在变白,变得迷离幽深,就如同起雾般浑浊看不清了--但那不是雾,它牢牢的固定在空中却不弥散飘荡,它层层叠叠的聚拢,越来越厚,越来越多,越来越窒息,如同凭空横断在空中出现一样,触手可及。
果然来了。沐烟璃嘴角微微的勾起。
若是黑夜里起雾,除非有光,不然四周不会变白更不会轻易发现有雾。再者,雾气是飘漾弥漫的,而不是静止不动的。
细微处似乎有银光闪过,无声无息的吐露着什么。
看不见的暗处动作在加大,仿佛暗潮涌动般压抑克制忍耐的进行曲,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要犹如火山喷发岩浆四溢狂风乱舞飞卷沙石般狂悍爆发出来!它们私下筹备,快速紧密!
“走么?”
“等等。”沐烟璃不再靠在树干上了,她飞跃起身于空中,身姿刚劲不乏曼妙,柔折有处,那雨燕般轻灵的身形,还略微有些青涩。就好似枝头上那晶莹剔透早已饱满但却时机未到的果实--凹凸有致,配合着少女的清香又带着成熟的魅惑,二者融合的流水无痕,异样撩人。
一时间,心下到轻松了不少。
“他刚才击退了大部分虫群。”她迎风撩袖,红唇微张,发丝飞扬,浑身散发着不畏坚定的气息,“真正的危险在后面,不体验下万仞的开幕式,怎么有意思。”
“哦?”氏音轻佻的应,纤纤十指斜斜的抱胸,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敌得过?”
“呵。”沐烟璃冷笑着回敬,“我不过是不会一套完整的武功罢了,区区内力杀人保命而已,你当我真不行么?说来不过在你们这些所谓正统的人看来歪门邪道了些,不值一提罢了。”
“若说刚才虫群。”她瞥了他一眼,“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但现在的状况,你有注意到么?”沐烟璃语速飞快,丝毫不停歇,“接下来的对抗的不是‘群’了,而是‘个’了,只有一种种类罢了。”
“好。公主既然保证…”他突然含笑出现在她眼前,两人距离相近,淡淡香气萦绕在二人之间,忽的在这黑白交错的空间有些暧昧和…不协调。
“无碍,若公主想尝试英雄救美也不错。”他水波潋滟的双眸微微一转,妖媚四溢。
“自古红颜祸水,果真没错。”沐烟璃无奈的耸耸肩,直接无视对面人的神情,对他无时不刻的调侃习以为常。
“那是自然。”
红衣无所谓般的正常站好,看似是不继续开玩笑了,二人浮于空中,密切观察着情况的改变。
此时此刻,黑色虫群基本已经四散而开了,原本树根纵横的地面狼藉一片,到处都是黑色的断肢,浓黄色的汁液,渗人的尸体,各种杂合在一起,与这森林里原本就潮湿的植物味调和--其实倒也还好了,不算太刺鼻,或许是树木太过葱茏太过茂盛,以至于可以掩盖这气息,不过有些不习惯罢了。
而剩余的虫,逃匿的逃匿,潜伏的潜伏,未知的…未知,他们纷纷机敏逃脱被死亡气息包裹之地,并仍孜孜不倦的交流传递着讯息,空气中杂余声不断。而受沐烟璃瞩目的犹如仙谪般的白衣男子,他那大海般湛蓝澄澈的双眸微微张开,正同样冷冰冰的打量着他们。那眸,虽淡,但极冰极冻,仿佛稍稍瞄上一眼就要被无边无际的冰沙飞雪无情掩埋,看至眸色最中央,则是深谙的黑,恍若一涡危险幽暗的巨大漩涡,飞速吞噬残骸,又恍若那龙卷狂风的中心,绕着中心周围高速卷动,那一股挥之不去的绝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几要叫人跪倒在地。一下子,浑身彻凉。
沐烟璃定定的看着那人,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绝望冰冷从他干净的眸传递出来,忽然冲他微微一笑。
瞬间,诡异的浓黑迅速褪色不少,男子看似有些讶异和惊愕,这表情--与世无争,没有被尘世凡俗所侵染,纯的宛若稚嫩的萌芽,让人不忍心去触碰和打破。
“接下来的你应该猜到了不是么?”
她忽然开口,不知是对谁问。
“你知道的,它们准备了那么久。”她歪头,玩味一笑,“我猜的可对?还有那把,西冷离歌。”
“网已经织好了。”他再次恢复原先的冰冷,但若非常仔细的注意,那水蓝色的眸,已放松许多,“黑螺蛛,口吐银丝坚韧牢固火烧不断铁削不折,吐丝密集且不易察觉,若集体进攻,则丝尽蛛亡,否誓不罢休。”
“所以。”她摆摆手,语气惋惜,“照我们周围丝都明显到白色一片的程度…”
“估计是要出不去了么?”红衣戏谑应答,他闲适的立着,白皙的手随意的垂落在两侧,一袭艳红衬的容颜慵懒诱惑倾国倾城,未几,他还不忘优雅的打个呵欠,“对于公主这几百年一遇的女子来说怎么可能。”
沐烟璃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司空见惯,“一物降一物,黑螺蛛的丝么…”她双眼忽的一敛,黑色睫毛乖巧的贴合着,隐藏在阴影里有些模糊。
“自然有方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