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服务员的肯定,宋开阳和邺柏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马上便向重案组恳请,希望立即下达逮捕令,逮捕重大嫌疑人之一的妍丽!
此时此刻,宋开阳真是恼透了自己,他恼自己的疏忽,当初为什么不盯妍丽的梢,不过,他恼归恼,但他也知道,黄万青跟妍丽这对狗男人的关系,仅邺柏寒结婚前夕,逮着他俩在车中亲热的一幕,的确不能勾成他的跟踪,因为后来的几个月,他从未发现他俩还保持着联系。只是宋开阳做梦也没有想到,黄万青这只老狐狸,在他撤消盯梢的第二天,就约会了妍丽。
晚饭不久,吴欣怡驾着她的蓝色宝马车,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今天,不论是报纸网络,还是电视广播,总之,柳城大大小小的新闻媒体,乃至整个互联网上,都在报道蒲林镇发生的那桩重大惨案。
吴欣怡是从网络上,得知这一惨案的,当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一切又是那么真切,有些网站,甚至还配有唐秀雅生前的照片。
老天,这怎么可能啊!
就算她几百个不愿相信,但这桩惨案,确确实实发生了。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吴欣怡吸了口凉气,身子向后一倒,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做了唐秀雅两年多的家庭医生,唐秀雅的温婉善良,一直使她敬仰和敬佩。面对残杀过自己的第三者,她选择饶恕和宽容,这该需要多么大的胸襟,才能够做得到。
可,就是这么善良、这么可敬的老人,却落得一个被恶魔血刃的下场,老天待她,似乎太不公平了!隐隐的,吴欣怡胸口有些作痛,毕竟,她做了老人两年多的家庭医生;毕竟,老人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妈妈。
沉吟一番,吴欣怡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一趟蒲林镇,撇开和邺柏寒的关系不说,单凭她做了唐秀雅两年多的家庭医生,她也应该去一趟,表表自己的哀悼之情,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撇开和邺柏寒的关系。她去,目的就是为了笼络邺柏寒,她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妈妈是多么的敬重,多么的爱戴,而对他妈妈惨遭的不幸,她又是多么的伤心。
穿了件素雅的白裙,吴欣怡驾着弟弟欣豪留下的那辆蓝色宝马车,直奔蒲林镇,结果到了蒲林镇,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一行人都转到县城里去了,而遇难者的遗体,早已经被拖到县城的殡仪馆去了。
于是,吴欣怡连忙调转车头,朝县城赶了过去。途中,她想打电话询问邺柏寒或者郑刚,思量一下后放弃了,她不想让他们提前知道她的到来,反正,这么大的案子,去公安局一问,就能够知道了。
吴欣怡运气很好,她所询问的人,恰巧是刑侦科的许科长。许科长陪他们一行人吃过晚饭,刚刚回到局里,吴欣怡就找到重案组来了。其实,邺柏寒他们就住在公安局内部宾馆里,出了公安局,转个弯就到了。可他一看,询问他的是一位气质高雅的绝色美女,便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将吴欣怡引往他们住宿的内部宾馆。
“许科长,这是什么人干的?真残忍啊!”吴欣怡跟许科长并排朝前走着,一脸痛心的样子,轻轻询问了一句。
“目前暂且锁定了一个重大嫌疑人,逮捕令已经下达,其他情况还在调查中。”在这之前,俩人已相互间作过了介绍。许科长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美女,是唐秀雅的家庭医生。
“唉,这么善良的一位老人,是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杀她?还居然一连杀害了六个人。”
“这个……”许科长面显为难之色,案件详细情况,他不方便透露,不过,重大嫌疑人,他告诉她也无妨,因为逮捕令已经下达,大大小小的媒体,只怕早对此作了报道。于是,他把妍丽是重大嫌疑人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是妍丽姐?”吴欣怡倒抽一口凉气,惊得连前行的脚步也停下了。“妍丽……丽姐她……她怎么可……可能……”
妍丽姐,她有这么残忍吗?吴欣怡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愕、疑惑,写满了整张俏脸。下午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妍丽的逮捕令还没有下达,所以,她一切都不知情。
“你认识她?”
“是……是啊。”吴欣怡应了句,之后带着质疑,抬眼问许科长:“你……你们有没有搞……搞错,她怎么可能连杀六人?”
“呵呵,她可以带人去杀呀?”许科长呵呵一笑,觉得面前这女人,很可爱。
她当然知道是带人去杀,她的意思,是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记得周五下午,她跟妍丽姐还……突然,吴欣怡张大了嘴,如果不是抬手将嘴巴捂上了,那“啊”的一声惊呼,只怕连走在身边的许科长,都要被吓倒。
是的,吴欣怡想起了有关唐秀雅的信息,是她告诉妍丽的。唐秀雅在蒲林镇的事,她前前后后,跟妍丽说过两次,记得周五那天下午,妍丽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而且罗里罗嗦的,问得很详细,当时她就觉得妍丽太爱打听了,没想到这打听,是有目的的。
如果妍丽供出,这些信息是她透露的,那邺柏寒岂不恨死她了?虽然她是无心之下说出来的,但是她的话,却造成如今的惨祸啊!
想到这儿,吴欣怡猛然抬头问:“许科长,妍……妍丽抓住没有?”
“还没有,目前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她了。”
哦,没有抓住就好。吴欣怡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希望,永远抓不住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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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怡来到宾馆的时候,邺柏寒、宋开阳、郑刚以及晚饭前赶过来的陈助理,正围坐在邺柏寒房间的会客室里商讨事情,而汪小雨和余倩倩不方便参与,便呆在了里间的套房中。
据陈助理反映,妍丽星期五的上午,曾经带着一位“女人”来邺氏大厦串过门子。邺柏寒和宋开阳听说后,立即命令陈助理,要监控室把星期五那天的录像,通过网络传了过来。
随着播放,妍丽挽住一位高挑美女步入大厅的画面,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她俩身后,还紧跟着一位六十岁上下,体格健壮的高大男人。不用说,邺柏寒和宋开阳一眼就将布森认了出来,尽管布森易了容,但他俩跟布森近距离接触了那么多年,他的体型、举手投足都是无法改变的。
而那个怪气的“女人”,应该是男人所装扮,因为走路的姿态怪里怪气的,有点像人妖,极不自然,从这个女人的形体上看,他应该就是出现在蒲林镇宾馆里,那个长相斯文白净的男人。不过,这个斯文男人,不论邺柏寒还是宋开阳,当年在总部里都不曾见过他。
经亲眼证实,这桩惨案毫无疑问,是布森所为。现在怎么追捕布森,不是当务之急,追捕布森的通缉令早在他越狱的时候,就面向全球发布了,而宋开阳的手下,也正在四处严查、搜寻,所以,他们不必为此事劳神。
此刻,他们正在商议的是唐秀雅以及贵叔贵婶的身后事。因为案件有了眉目,明天上午,县公安局就会把遗体移交给他们,今天晚上,他们必须拿出一个方案来,特别是郑刚。
邺柏寒已经作出了决定,蒲林镇是妈妈的家乡,他的外公外婆都安葬在这儿,母亲的遗体,他不打算运回柳城,他想就地将母亲安葬在外公外婆的身边。
郑刚沉思一会儿,便抬起坚定的脸,对邺柏寒恳求说:“如果少爷允许,我决定不将爸爸妈妈运回老家去了,爸爸妈妈跟随老夫人这么多年,肯定不希望跟老夫人分开,我想将我的爸妈,安葬在老夫人身边。”
听到此话,邺柏寒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抱住郑刚的肩,紧抿簿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候,吴欣怡敲门进来了。
“开阳?”看到为她开门的宋开阳,吴欣怡怔了一下,猜测他可能就在柳城,不然,他就是坐的火箭,也无法从美国赶到这儿来。
宋开阳露齿一笑,身子往旁边一闪,带着少许的夸张,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以前在美国时,他跟吴欣怡的接触很多,特别做卧底的那段时间,只要受了伤,就找到她头上了,所以,彼此之间相当熟稔。
吴欣怡被他逗的想笑,但此刻实在不宜,冲他耸了耸肩,径直就往里走。“柏寒……”透着哽咽,喊了一声,吴欣怡便快步来到邺柏寒的跟前。“柏寒,请……请节哀!”
“谢谢!”邺柏寒表情凝重,跟她伸出的手握了握,随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请她入座。
吴欣怡面面俱到,先跟郑刚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坐到了沙发上:“我下午在网上看到新闻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吴欣怡迫切阐明的声音,被里间的两个女孩子听到了,于是,余倩倩和汪小雨拉开门,情急地奔了出来。
“欣怡姐……”
“表姐,你怎么来了?”
伴着欣喜的声音,两个女孩子来到了吴欣怡的跟前。
“倩倩?你……你怎么也在这儿?”余倩倩的出现,令吴欣怡很感惊讶,这死丫头,今晚应该去学校的吧?跟汪小雨的关系再好,也不应该影响学习呀。
“听到这……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跟小雨在一起,我……我就跟他们一起赶过来了。”跟宋开阳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余倩倩不想让表姐知道。结结巴巴答话的功夫,脸红红的,灵动的眼神,不自觉就朝宋开阳瞟了一眼。经过了白天,她的芳心已经大乱,前天在厨房被他拥抱亲吻,她都不曾这样过,那时候,她对他一无所知,她的心,被她自己筑起的一面高墙挡着。
可是现在,高墙轰然倒塌。今天宋开阳一系列的表现,太出色了,他的判断以及观点,把当地的那些警察们,搞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她从郑刚嘴里得知,宋开阳根据宾馆服务员的描述,几分钟之内,就把那俩罪犯的相貌勾画出来了,后来,郑刚还把那张素描的复印件,给她看了。看过之后,她不得不佩服,因为那画像,画得太传神,人物活灵活现的,很是逼真。
就算吴欣怡不希望她的表妹跟他们走得太近,她也不会说什么,含笑点头,口气大方地交待余倩倩:“嗯,好好陪着小雨。”
对吴欣怡,汪小雨一直深怀歉意,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欣怡姐和欣豪。现在见她这么说,更是感动,道了声谢,就赶紧拿怀子给她倒茶。
陈助理和郑刚,见事情商讨得差不多了,便借机回他们的房间里去了。汪小雨和余倩倩陪着讲了一会儿话,俩个女孩子便称出去买东西,也离开了房间。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邺柏寒、宋开阳以及吴欣怡三个人了。吴欣怡说了些安慰的话,之后,带着假装的质疑,突然出声询问:“这件事,真的是妍丽干的?”
吴欣怡的问话,他俩都没有觉得奇怪,此刻,有关妍丽行凶杀人的事,网络上铺天盖地,不知道有多少条这方面的新闻。
而面对这个问题,邺柏寒肯定不会回答,回答她的,毫无疑问是宋开阳了。
“未经提审,只是重大嫌疑,重大嫌疑……”宋开阳用极不严肃的口吻,打着哈哈回答说。第一,这是事实,第二,他也不愿意将案件多加透露。
“这女人……真是……唉,真是恐怖啊,刚开始,我打死都不情愿相信,毕竟是六条人命,也太……”说着,吴欣怡叹了口长气,随后毫不理会他俩回避的态度,满副愤然,发出不解的呐喊:“她这疯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这个……”
“对了,她怎么知道老夫人在蒲林镇?是小雨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她的吗?”
“这个……”
“不过,这都是很正常的家常话呀,小雨怎么能知道她表姐怀有害人之心。”
吴欣怡以上的这番话,可真绝,把责任先挑到汪小雨的身上,然后,又来替她辩解。说明她不是有心在挑拨。吴欣怡这么说,其目的是想推卸自己的责任,其次,如果能够引起他们夫妻矛盾,从此夫妻反目,那就更美了。她深知她的话,他们抓不到什么,只会以为她是在无心之下,说出的话。
吴欣怡猜得很对,她这话虽然有些太直白,却并没有引起邺柏寒和宋开阳的反感,他俩就这个问题,也曾猜想到过这一点,也许真是汪小雨无心之下,跟妍丽说了,再或者,清明节上坟之后,汪小雨回家跟她爸妈讲了,然后又经她爸妈的嘴,传到了妍丽的耳里。但,不管是那一种,邺柏寒都不会怪罪他的妻子,正如吴欣怡所说,这些话再正常不过,就是平常的家常话,如果连这话都不能够说了,那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得?何况他坚信,没有小雨这层关系,妍丽也会想其他办法弄到消息。
吴欣怡的这番话,两个男人都没有接茬,精明的宋开阳,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案件之外,这桩惨案对于邺柏寒来说,是永远的禁区,能够不提及,就尽量不要提及。
三个人聊一会儿,吴欣怡觉得,她的心意都已表达,准备起身告辞。她深知,这种情况下,不宜多聊,该问候该安慰的,表达出来就成。
正打算起身告辞,刚才离开的两个女孩子推门进来了。余倩倩见她要离开,便向吴欣怡提出:“表姐,你今天晚上跟我睡一个房间吧,我一个人一间呢。”
吴欣怡欣然应允。她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的确有些疲乏,所以不想连夜往回赶。于是,这对表姐妹,加上宋开阳,一同告辞离开了。
今儿一天,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的确应早点歇息。
汪小雨关上房间的门,然后穿过会客厅,快步走进里间的睡房。此刻,邺柏寒一身疲惫,正在摘手表、脱衣、脱鞋,做洗澡前的准备。
汪小雨把手中拎着的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搁,随后动作麻利,将白塑料袋一层层打开,立即,一个一次性的纸碗,便露了出来。
原来,邺柏寒中餐和晚餐,连一粒饭都没有吃下去,除了喝水,没有吃任何东西。汪小雨晚餐时劝说他,他却说心里堵,咽不下去,要她别担心。可是,汪小雨能够不担心,能够不心疼吗?当着那么多的人,她不好太坚持,吴欣怡来的时候,她正打算和余倩倩出门,想出去看一看,有没有可口的点心。
汪小雨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起纸碗,来到邺柏寒面前:“老公,你吃吃看,应该不错!”
邺柏寒心头一暖,停住手下的动作,手掌,在她柔顺的长发上抚了抚:“谢谢!”
他的嗓声低沉沙哑,沉痛又感动,整整一天,那些安抚的话语听得他的耳朵都起了茧,小东西却极少说这种话,而是用一些细小的行动,以及一个眼神来抚慰的痛,比起那些空洞的话来,她这样更令他受用和感动。
“皮蛋瘦肉粥,降火的,里面还掺了些青菜末,应该很不错,你尝一口试试。”汪小雨满脸热切,边说边挑了一勺,送到邺柏寒的唇边。刚才出去,本是打算买些点心的,结果没想到出宾馆不久,就看到有家徐记粥铺,于是,她就改变了主意。
他本来就没有口味,那些甜点心,就像晚餐时那些大油晕的饭菜,只怕无法引起他的食欲。现在,何不给他来碗既清淡、又降火的开味粥呢?
看着她热切的眼神,邺柏寒有些不忍拂她的心意,伸出手,将碗和勺子接了过来,可是,他心口堵得实在厉害,放在唇边试了一下,叹了口气,便又把碗放回了床头柜上。
见他这样,汪小雨的眼泪禁不住涌出来了。等他转过身,她透着担忧和心疼,噙着泪,朝他不满地嚷嚷了一句:“老公,你这个样子,我……呜呜……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唉!邺柏寒再次叹息一声,手臂一揽,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里,吮了吮她的发,他带着少许感动的颤音,在她头顶上说:“老婆,我知道你担心我,可……可我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知道我担心,那你就吃一点呀,呜呜……你这个样子,如果被妈妈看见,肯定……肯定也会很心疼,也会不高兴,呜呜……”汪小雨说着,有些不受控制的,在他怀里嘤嘤地低声饮泣。
她真的不想哭,不想给他添乱,可是,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真的让她好担心,好心疼,也焦急。明天还有好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但他只喝水不吃饭,怎么扛得住呀?
“我知道你心里痛,心里难过,咱们这几个人,谁的心里又好受?你看郑刚,他爸爸妈妈都……他的心里应该比你更痛、更难受,可他却不像你,好歹他晚上还吃了一点,而你却……呜呜……”劝到伤心处,汪小雨止不住又呜咽起来。
“可我……”邺柏寒满脸痛苦,两条俊眉都拧到一块儿去了。令他痛心的,不仅仅是他的母亲,还有其他五条无故的性命啊!他痛心,他也自责,因为他当年的误入歧途,还因为他现在的疏忽大意,连累他的至亲们惨遭了布森这个魔鬼的毒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呀,这疼痛、这自责,像块坚硬的巨石一般,堵在胸口,使他无法消化。
“老公,吃一点好不好?那怕吃一点点?”汪小雨抬脸,泪光闪灼哀求了一句。
邺柏寒闭上眼睛,无声点点头。怀中小女人的样子,令他既感动,也无奈。
“好,我拿给你。”她哭音里透着欣喜,转过身端起碗,递给了他。
邺柏寒食不知味,在汪小雨的督促下,勉勉强强把把那碗粥吃了下去。虽说是勉强吞咽下去的,但吃下去了之后,五脏六腑的感觉,比之前好了很多。他觉得,前肚皮贴着后肚皮的那种烧灼感,已经减轻,吊在半空的心,似乎也回了位。心一归位,呼吸畅了许多,胸口,也就不再那么堵了。
唉!又一次的叹息一声,但这一次的叹息,没有痛苦,没有无奈,有的是对他小妻子的喜爱。他默默无语,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随即,转身去了浴室。
上床之后,身心俱疲的小夫妻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俩人静静地躺着,不动,也不说话,就那样睁着双眸,静静地躺着。
许久、许久。
邺柏寒突然出声,嘶哑的嗓音发出一句孩子股的问话:“小雨,你说,妈妈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咱俩?”
听到这话,汪小雨想哭,侧过身子,朝他怀里依偎了过去,之后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口使劲点了点:“嗯!!”
“所以,咱俩一定要幸福,好让妈妈在天上放心。”邺柏寒说着,手臂一收,用力地将窝在他怀里的娇柔身子,紧箍在他的胸口。妈妈,谢谢,谢谢您老人家,为儿子找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婆!
“老公……”汪小雨大受感动,唤了一声,不争气的嘤嘤声就情不自禁从喉间溢了出来。她哭着道歉说:“老公,对不起,都怪我的表姐,她……呜呜……她真是太可恶了……”
邺柏寒吮了下她的脑门,轻声说:“老公以前对你说过,她是她,你是你,这贱女人只是你的表姐而已,你用不着替她道歉。”
“可这么多条人命,我心里……我心里难受。”汪小雨对表姐的行为,很不理解,也很痛恨,嘴里喃喃的,发出难以理解的质问,“她怎么狠得下心,将那两个恶魔带到蒲林镇来呢?”
“她怎么狠不下心?你小时候,不是亲眼见过她谋杀妈妈?”
“对不起,她……她真是丧心病狂!”
“她就是躲在天边,我也要把她找出来!”邺柏寒恨恨不能说谎。不管这贱女人逃到哪里,他将不惜任何代价,哪怕寻遍全中国全世界,也要把她找出来!
表姐,你这么做,怎么对起得你的女儿宁宁?她幼小纯净的心灵,能够承受住妈妈这种泯灭人性的行为吗?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这么小,这么娇嫩,她怎么能够承受得住,这种痛击与伤害?你让她今后的路,怎么走呀?
想到宁宁,汪小雨的胸口像有无数把尖刀在捅,在刺。从此之后,宁宁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世间唯一的哥哥,也因为她妈妈泯灭人性的残暴行为,不可能再相认了。就在前天,她还在他面前为宁宁力争,可如今发生了这桩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再也不可能为宁宁力争、游说了,不然,就太对不起柏寒,太不顾及他的感受了。
那一晚,汪小雨窝在邺柏寒怀里,想着妈妈对她的好,想着贵叔贵婶,想着仅见过一面的肖月英老俩口,还想着死太监此刻的痛,以及妍丽的残暴和宁宁的可怜,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问题,令她几乎一宿没有入睡。
同样,那一晚也是邺柏寒的无眠之夜,有好几次,他话到嘴边,想问一问小雨妈妈在蒲林镇的事,是不是她无心之下,告诉了妍丽那个贱,但最终,他没有问。既然不在意,也不怪罪,何必再问呢?再说,就算是她说的,那也不是她的错,
那一晚无眠,邺柏寒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去抓布森和妍丽他们,布森俩人及妍丽,他就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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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一放亮,大家不约而同都早早地起来了,因为今天,公安局将把死者的遗体移交给家属。
等遗体移交之后,便开始搭设灵堂,肖月英老俩口一间,唐秀雅和贵叔贵婶一间,两间灵堂相邻,一片凄惨,而那位年轻司机的遗体,则被他的父母运回柳城去了。
吴欣怡对亡者拜祀了一番,便带上余倩倩回了柳城市。昨天邺柏寒和宋开阳,本来都不赞成余倩倩留下,一来,余倩倩坚持要留下来陪汪小雨,二来,他们的确抽不出人手来送余倩倩,今天刚好,吴欣怡回去,就把她捎上了。
吴欣怡离开不久,从柳城过来的人员,便大批大批的赶了过来。这些人中,有邺氏的高层管理人员,有与邺氏往来的客户,有商界、政界的朋友等等,而让汪小雨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全家,除嫂子白玫在家带孩子没有来,连平时淡漠,不爱搭理这些事的姐姐诗诗,全部出动赶来拜祀、哀悼亡者。
娘家人的到来,令汪小雨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家跟表姐是这种亲戚关系,她怕引起邺柏寒的愤怒。
但接下来,汪小雨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邺柏寒对她娘家的人很客气,还非常难得的,跟她爸爸讲了好一会儿的话。看到这些,汪小雨紧揪的心才放松下来,同时,也很感动。她深知,邺柏寒对她娘家的人很反感,用他的话说,她家没有一个好人,全是贪婪的家伙,如今他这么热情,肯定是看在她的份上,压住性子,在接纳他们。
而汪诗诗,在拜祀一番之后,她那双桃花媚眼,便在宾客中到处搜寻。邺柏寒的母亲出了这等大事,前来拜祀哀悼的宾客,不是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商界的一些巨头们,她跟吴欣豪是不可能了,所以,她要重新物色目标,她马上就满二十四岁,等再过两年,就成剩女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在这两年里,钓一个金龟婿,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汪小雨挤了一点时间,把母亲刘敏珍拉到一边,悄悄打听起表姐和宁宁的事来:“妈,表姐是不是逃跑了?宁宁呢?宁宁现在在哪儿?”
“问这死妮子干什么?这死妮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种残暴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一提起妍丽,刘敏珍就气急败坏骂了起来。骂了几句,最后,她愤愤地说:“如果我知道她藏在哪儿,我肯定跟要警察报告,这没有人性的东西,活着也是害人,让她早死早脱生。”
汪小雨知道她妈妈很气,有了这种亲戚,谁都会觉得耻辱。但是,她担心的不是表姐,就像妈妈所说,表姐死有余辜,她担心的,是宁宁!
等妈妈烦躁的心情平息了一些,汪小雨才再一次地询问宁宁的情况:“妈,那宁宁人呢,她现在在哪儿?是在我们家里吗?”
“她不在我们家,还能够上哪儿去?”刘敏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妍丽的爸爸,在妍丽几岁的时候,因车祸去世了,为了幼小的妍丽,她姐姐(妍丽的妈)一直没有改嫁,一把屎一把尿,把这死妮子拉扯大了。前几年,妍丽的妈妈因高血压突发,倒地之后,就再没有醒过来。
如今,这死妮子一个亲人都没有,除了把宁宁托付给她们汪家照看,还能够交给谁呀?还算好,这妮子有点良心,逃跑之前,给了她十万元,不然,她就亏大了。
“哎呀妈,您快说呀,宁宁怎么样了?她知道她妈妈杀人的事了吗?”
“杀了这么多的人,宁宁哪能不知道?昨天晚上,警察到我们家来调查情况,宁宁在场,可怜的孩子,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她妈妈杀了人,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说到这儿,刘敏珍的眼睛红了,满脸的心疼。唉,这孩子,想一想也挺可怜的。
刘敏珍的话,汪小雨听在耳里,心头像万把尖刀在捅的那感觉又来了。可怜的宁宁,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种妈妈,真是她的不幸。
“妈,您对她好点吧,宁宁她……她太可怜了……”汪小雨由宁宁,想到了自己的身上。从小,她是在挨打中长大的,那时候的她,总以为是自己调皮,总以为是自己的成绩,没有姐姐的好,因为,不管多么漂亮的衣服,只要她穿上身,不出半个小时,就变得脏兮兮的了;而她的成绩,每次考试,分数总是赶不上姐姐。记得母亲拿着她的试卷,和姐姐的试卷一比,之后,扬手就抽她。直到得知了身世,她才真正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
“你这丫头,以为妈妈会打她呀?”刘敏珍含笑,白了女儿一眼。宁宁和当初的小雨,情况不一样,小雨当初是当作女儿在抚养,自然会挨她的打。而宁宁,是寄养,是暂时托管一下,说直白点,就好像是客人,她怎么可能出手打小家伙呢?
“呵呵。”汪小雨冲妈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知道她刚才的话,有些过份。她这么对妈妈说,不明摆着是在指责妈妈,当年爱打她的吗?
刘敏珍最爱的就是钱,谁给她钱,她就喜欢谁,就觉得谁好。现在他们家的工厂能够起来,那些投入全部是汪小雨给的,汪小雨说的话,她自然要顾忌三分,再说刘敏珍这个人并不太坏,只是贪财、世俗了一些而已。
远远的,刘敏珍就瞧见邺柏寒跟儿子、老公聊得正投机,她的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缝,现在他们一家子,总算被这个女婿接受了。只是,宁宁寄养在他们家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儿,刘敏珍便叮嘱女儿说:“小雨,宁宁在我们家的事,你不要跟柏寒讲了,免得他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嗯,这个我知道,我不会跟他提起宁宁。”
“另外,等你回了柳城,你找个机会回家一趟,宁宁昨天哭了一晚上,老吵着说要见你,你回去安慰安慰她吧,她就爱听你的话,唉,我有些担心,怕这孩子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汪小雨面显担忧,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刘敏珍一家,一直呆到了晚上,晚餐之后,才起程往柳城市赶。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这样,大批大批的客人,来来去去的,络绎不绝。虽然有公司派来的人手在帮忙,但汪小雨是邺柏寒的妻子,是邺家的女主人,有很多琐事需要她处理,需要她定夺,毕竟她只有十九岁,有些事可以凭心、凭感觉去处理决定,有些事情,她却拿不准了,碰上拿不准的她就去请教陈助理,然后再作决定。
等到了晚上,汪小雨则陪在邺柏寒身边,俩人相依相偎着,跪坐在灵堂前,守着他们的母亲,直到天明。
三天后,唐秀雅以及其他被害的五个人,被风风光光送下了葬。将老人送下葬之后,小俩口和郑刚在蒲林镇呆了一晚,等把所有的后事都处理好了,第二天,他们一行三人,才赶回到了柳城市。
回到柳城,小俩口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在,他们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繁忙的学习和工作,令丧母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回到柳城的第三天,刚好是星期六,宋开阳便驶车来到镜湖湖畔的邺宅,向他的哥们辞行,顺便把进展情况跟他说了说。
“确信他俩又潜回美国了?”邺柏寒阴沉的脸色,森寒得可怕,黑眸射出的光似两团烈火一样,把宋开阳瞧着。
“布森的行踪还没有发现,但刘云逸在美国出现了。”
“好,我跟你一起飞过去!”这话,邺柏寒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母亲出事的那天,他曾对无故惨遭毒手的六个人立过誓、许过诺,他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两个恶魔!
“刘云逸的这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想,我还是先飞回去,等我把确切情况摸清楚了,我再跟你联系,到时候你再飞过去也不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