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
那裴炎一定是头号大虎逼。
——陆绍景
陆绍景最近非常头痛。
公司明明姓裴不姓陆,他却跟个孙子似的天天早到晚退朝五晚九,有两天下班还赶上了初生的朝阳,气得他跑去看完升旗仪式洗涤心灵之后才回家蒙头大睡。
做梦还梦见那俩缺德货在他办公室里瞎搞。
啊不,是裴炎的办公室。
此时他正在某大厦里奋发向上发愤图强,裴炎倒是领着宁肖白开开心心逛超市去了,还给他发了张蔬菜区的图片。
陆绍景直接把人拉黑了一个小时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拽出来。
见过秀恩爱的没见过这么秀恩爱的。
陆绍景后来问他:"你们俩这是在一块儿了?"
裴炎说没。
那你们俩这算啥啊?
过日子。
没在一块儿过你妈了个逼的日子啊?
他身边除了裴炎之外都是些大老粗,着急的时候就爱带口癖。也谈不上什么文化高不高,谁规定文化高就不能骂人了?
但裴炎看完这条消息之后就没再回他。等他在想发什么过去的时候,裴炎已经把他拉黑了。
陆绍景觉得自己以人类的身份问他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丢老祖宗的脸。
而且他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不流行说谈恋爱都直接说过日子了?
什么玩意儿。
裴炎推着购物车跟在宁肖白身后,看着她拿着两捆一模一样的芹菜比了半天也没放进来一捆,就嘴贱问了句。
"比什么呢?"
"这个多点儿,但是少的这个比较新鲜..."
"都买了不行吗?"
宁肖白把少的那捆甩进购物车里,没搭理他。
带他来超市就是个错误,还好没去菜市场,赶上一群大爷大妈屋里哇啦砍价再加上这么个货,能给她气出高血压来。
宁肖白一边嘀咕一边挑了两根黄瓜用保鲜膜包好。
拿啥他都要问,问就问吧,还跟做贼似的凑她跟前儿问,嘴都快贴她脑门上了。
她耳朵又没长脑门上他老凑过来干啥?!
晚上做饭的时候也是,她拌饺子馅的时候他砕个碗,收拾完之后凑到她耳边跟她打报告:
"首长,我砕个碗。"
"收拾完就歇着吧。"
没一会儿,又砕个玻璃杯。
"首长,我砕个杯。"
"收拾完去沙发呆着去吧。"
没一功夫又砕个咖啡杯。
这回宁肖白是真急眼了。
"你就不能老实儿呆在一个固定坐标不移动吗,我就这点儿家当一会儿你都给我卖了!"
裴炎还挺委屈。
"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都跟我在同一个房间里交换二氧化碳了你还不满足?"
这回裴炎开心了,拿了菜板子上剩下的一截黄瓜屁股边啃边打电玩。
宁肖白其实挺搞不懂这人的。
说他故意拉低智商配合自己吧,他又不像是装的;说他只是间歇性抽风呢,他这风刮得也忒邪乎了,就没见过人前人后差距这么大的人,而且是关系越近就越缺心眼儿...
包饺子的时候裴炎又贱嗖嗖地跑过来在她眼前晃悠:"我帮你吧,你手不是还没好么。"
"你会包饺子?"
"会点儿。"
说着就开始擀饺子皮,宁肖白在旁边尝了尝饺子馅儿咸淡的功夫,这厮居然还真有模有样的擀出一张来。
"行么?"
太行了擀得比我都强啊!
不过宁肖白没夸,夸完这人就完蛋了。
"继续,别停。"
宁肖白开了音响开始放歌,裴炎也没答话,十分乖巧地在旁边擀皮儿。宁肖白右手带着个一次性手套,左手又没右手好使,进度很慢。
饺子包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裴炎拿了碗筷摆在桌子上后就站在餐桌边;桌子上摆着的两块灰格子餐布是今天新买的,锅里的饺子咕嘟咕嘟地翻腾起乳白色的汤汁,音响里放的歌是田馥甄的《灵魂伴侣》。
幸福总是在细节中偷偷将一个人的心包裹住,悄无声息——
自从和宁肖白走近了之后,他总是在感慨。
宁肖白听歌很杂,搬进来之后在卧室窗子两侧打了几层架子,摆了一堆磁带唱片黑胶,中英法俄德哪国语言都有,摸不准她那堆宝贝唱片里都有什么古董,其中有两张窦唯的黑胶就没见她拆开过,裴炎碰一下都不行,说谁都不能碰,碰一下要收钱的。
音响里的歌放完了前奏,清冽的女声从音响中泻出,似在用音乐讲述一个动听的故事。
若你是一阵春天里的风
那我一定是最远的风筝
若你只是一道某个弄堂紧锁的门
我是门外的藤
...
裴炎站在原地呆呆地听了一会儿,看着宁肖白盛出一颗饺子放在碗里,用筷子夹了一半递到他嘴边。
"我觉得好像有点淡了...唔..."
裴炎按住她拿着筷子的手,探过头吻在她嘴唇上。
音响那边刺啦响了一声,然后继续播放。
"然而你选择做平凡的人\于是我就爱上你的人\甘愿我的灵魂\困在这个肉身\只求能跟你相衬..."
感情本就没有门当户对之说。柏拉图说,爱情是内在的本原的需求。
人这一生何尝不是行走在麦田里,到处都是看似不错的麦穗,却不知是不是最好,又不能将所有的麦穗都收入囊中;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如同心只有一颗。
交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可当人生走到尽头时,多少人连一颗麦穗都没有收?
所以这就是爱情啊。
在你踌躇犹豫的时候,可能已经错过了这辈子的有些残缺的,唯一的唯一。
喜欢就应该是互相记挂,志趣相投,由心底到精神再到身体的相互吸引,是两个人能为了彼此而努力的动力,从而做一个真正优秀的人来为对方遮蔽风雨。
别说什么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感情如果能用金钱来衡量,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是真正值得期盼的?
世人皆醉,独醒的人都成了幼稚的人。肉欲取代了灵魂交流,纯爱变成了众人不屑的,傻逼才会相信的爱。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裴炎突然有些不明白。
他不止一次设想美好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被现实摧残到体无完肤,人太过现实就会变得百毒不侵,再也不会设想这些虚无的东西。
但他却在此时,燃起了某些令人不齿的热情。
希望你爱的刚好我也爱,我难过的时候你陪着我哭;世界充斥着两个人的重合点,一张唱片,一部电影,一杯刚好合口味的咖啡,一杯不浓不淡的茶,一张床一床被,两个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共同期待共同努力,创造属于两个人的未来。
红颜弹指,芳华刹那。
青丝白发,我陪你度一生。
这样不好吗?
宁肖白端着碗石化在原地的时候,裴炎借着她的手把掉进碗里那半个饺子夹起来放进嘴里,眼底闪烁着些光亮,像个孩子一样。
不咸不淡。
日子要能就这样一直过,
多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