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人生一世,若都似你这般囫囵凑合的,还真是枉费了来这花花世界走一遭啊。”
病休听得耳根子发痒,心中更觉缭乱,跟上徐灿,绵声道,“你叔叔是堂堂临安府的知府,皇上跟前还挂着號呢,你自然衣食不愁,前途无忧,哪里,又是我这样一贫如洗的穷小子能比的。”
“那做知府的是我叔叔又不是我。”
徐灿当即伫足,释与病休道,“病休我告诉你,我徐灿便是有个当知府的叔叔,我也想凭自己的才能一展抱负,绝不因任何裙带关系攀龙附凤。
而你想想你自己,你一穷二白的,衣食无忧尚不能够保足,就更没有理由不上进了,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当为你堂上年迈的老父想想才是。
男儿志,在四方,王侯将相本无种,人生当自强!否则,日日萎靡颓废,玩物丧志,只能叫人看不起你!”
徐灿一番数落,说得病休好一阵难过,移开眼,心事幽幽,如哽在喉,“我、我名取得太难听,不好意思出去丢人现眼……”
“你……”弄得徐灿哭笑不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焉能为一俗名而累了仕途?”
说罢,又苦口婆心地续道,“名字名字,称名称字,要说‘病休’难登大雅之堂也就算了,可这‘幼舆’还不好听么?
如你之才学,鸿骞凤立,入仕则势必前途无量,日后显达了,就是你名再难听,谁又敢轻侮了去?”
病休不置可否,转开头,遥视西湖春水轻漪,终肯首吐心怀,“鱼跃龙门岂能容易?没有打通关节,又哪里来的功名!
便当真有朝一日,金鞍御赐,鲜衣怒马,也难免朝中党派争伐,尔虞我诈。
赢也好,输也好,自古难料。只怕到时候再难全身而退,回头想想,却还远不若今朝,喜也好,悲也好,且醉时狂歌醒时笑,莫辜负青春正年少。”
徐灿从不曾听过病休对仕途一事深谈至此,今日初闻,不免几分震惊。
不想病休平日一副吊儿郎当样儿,心里却竟这般清明,刮目相看的同时,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和缓起来,“同求的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可一样仕途百样人生,哪里又尽然了?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呢。”
病休默然,许久没有应答。
徐灿啧了声,开口再叹,“唉,如你这般畏首畏尾,优柔寡断的,也真不像是能成大业之辈,可真枉学了那许多才华。”
说话间,恨铁不成钢的着急模样,直叫病休烦恼更甚。
不愿意被徐灿当成是不思进取,怠惰迂腐之人,病休便开口释道,“我所以不愿与你一道求官进爵,不止于空有才学,苦无门路,更是因我不爱当中的诡谲芜杂。
人人都言,鸡鸣狗盗充其门,士之所以不入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