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游丝无定,油纸伞面清韵。
断桥无声,长亭有绪,十顷烟波,袅袅入画景。
一记吟哦透伞,分明少年模样,素衫执柄,星眸赖看,道是:“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果见真工夫。”
眉宇间,志得意满,兀自沉湎。
却有人不甘相忘,忍不住一声干咳,悠悠提点道,“好像哪里错了吧,我怎么记得末句该是‘画工还欠费工夫’才对罢!”
素衫少年当即自伞面移目,一本正经,“什么叫‘还欠费工夫’?哪里会,我的画可是天下一绝呢!”
方出声的紫衣男子,同样清朗年少,描金折扇一展,直是摇头叹笑,“篡人诗词,自夸画功,无语无语!”
素衫辩言,“我这怎么是‘自夸画功’呢?我这分明是自伸自屈,自尊自信,绝不妄自菲薄。”
紫衣哂道,“还‘自尊自信,不妄自菲薄’呢,诶哟,我跟你相交这么些年,你说我怎么就一直没看出来呢!”
素衫知他所指为何,却作懵懂,信口一句,“那是你老人家眼神不好。”
“老人家?”紫衣一听,颇为气郁,“想我徐灿,二九年华,风流倜傥,哪里老了!”
素衫颔首,涎脸赔笑,“哦,‘二九年华,风流倜傥’,当真不老不老,我眼拙、眼拙!”
“悠成兄莫生气啊,来来来,今儿个我破例将我心爱之伞分你一半,咱们一起撑着游西湖去……”
徐灿拂开伞檐,撇嘴直嫌弃,“去去去,赶紧把你的破伞给我收起来,青天白日的也没见你一个大男人整日整日还带把伞的,当心回头要招了雨来!”
他挥着扇子说得义正辞严,话音才落,登觉脑门上滴水沁人。
稍一愣怔,把手摸去,觉湿凉清润,反应过来而悚然惊怪道,“就下雨了!”
话落,微侧,眼巴巴地直盯着人手中的伞瞧。
“下雨了?”
素衫望天,眉头一皱,拢好伞骨,但伸手往怀中掏出一只帛袋来,兀自忙着将伞收进袋中,束好绳子,抱在怀里呵护有加。
徐灿见况,目直口呆,不想,对方无雨时共邀他撑伞,雨至了却竟反把伞给收将起来的。
素衫但不以为然,分明一副习以为常模样,问心不愧地对着徐灿,不语而似问:“还看什么看,这么些年了,你没习惯么?”
弄得徐灿大为扼腕,径摇头叹道,“我终于明白你老爹为何要给你取名叫‘病休’了,看来你果然病得不轻!
不过,你那‘病’要是十几年都没‘休’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叹罢,提步而前,“摊上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就只能节哀顺变了。”
病休色变,撵着徐灿道,“喂,徐悠成,你犯规了哦,又叫了我的名!这回,总该罚你请我吃‘西湖醉鱼’了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