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默默地听着家人们对她的叮嘱,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阵阵酸涩的涟漪,心想若是陆俞川在这里,一定会亲眼见证一场什么叫做“亲爸、亲妈系列。”
陆俞川二次飞往洛杉矶时,机场送行的人数远比她这少得可怜,陆司令忙于公务不能抽身送行,阮阮当时在外地赶不回来,只有她和阮雨禾、钟父、钟母,叮嘱的话语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离别前的煽情,完全不存在。
反之到了钟意这里,公务缠身的陆司令也能抽出一点时间送送她,阮雨禾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备至,叮嘱她的都是贴心窝的话语,和陆俞川的寥寥几句相比,好像钟意才是他们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阮雨禾原本打算让大院里的车送她去Z大,也省得她带着一堆行李挤火车,又累又热,说不定还休息不好。
陆司令和钟父、钟母难得意见一致地点头同意,却被钟意拒绝,她的理由很简单,不想搞什么特殊待遇,只是去了大学报道,用不了专车接送,而且火车也是直达站,到了会有师兄姐来接他们。这还没进入大学就养成了这样的陋习,等出了社会很难改过来的。
阮雨禾只好作罢。期间许淮生推着行李箱和她回合时,阮雨禾又重新打起了主意,想着路上两个人也能相互照应点,到好比挤火车来的轻松,便笑着对钟意说:“这样好了,派司机送你和你的同学到Z大,也省得挤火车累的慌。”
钟意明白阮雨禾又在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怕她坐不习惯火车,受累。这样的待遇可是从未有过的,就连陆俞川也是体会不到,她抿嘴笑了笑,眼睛明亮地看向阮雨禾,打消她的念头:“舅妈~真的不用麻烦司机,坐火车也用不了一天,很快就到达站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舅妈~”
“你啊你,油腔滑调的,真是越来越像俞川,不愧是兄妹。”阮雨禾一脸无奈地伸出食指点了点钟意的额头,放弃了大院派车送她去Z大的想法。
绿皮火车慢慢靠站停了下来,周围提着行李箱的路人纷纷挪动脚步,排队检票走向火车。钟意走向钟母,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妈,我不在这段时间内,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动不动就拿我爸出气,他也很累的。”
“少贫嘴,我警告你,瘦了可别回来了!”钟母回抱了抱钟意,望了眼站台周围涌动的人群,拍了拍她的背:“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
钟意连连点头应着,从钟母手中接过行李包,还不忘对一旁的钟父告个别:“钟同志,革命尚未取得成功,您老还需多加努力!以后我妈发脾气你多抗着点,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众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离别前的煽情片段也随之抛之脑后,只剩下嘴角愉悦的笑意。
登上绿皮火车前,钟意回过身朝站台上聚在一起的大家再次挥了挥手,视线一一从每个人的脸庞上扫过,离别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所有人都到场了,却唯独少了安树。
钟母辛苦打包的行李,最后带去的只有一个行李箱,两个装着生活所需品的行李包和背包里塞的满当当的零食。
其余剩下来的行李,钟母是绝不会让它留在家里,更不会让钟意只带走几件必需品。等钟意那边入住手续办理好,隔天就让钟父打包邮寄过她的大学。
钟意捏着两人的火车票,奋力地挤过被各种行李包、行李箱沾满的过道,边查看火车票上的序号对应卧铺车厢。
过道上浓烈呛鼻的烟味熏得她眉头紧皱,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汗臭味和泡椒凤爪的酸味,她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卧铺,无力地坐在狭窄的床铺上大口喘着气。
许淮生放置好两人的行李,看她脸色还是很难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递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床铺上坐下:“吃一颗吧,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谢谢。”钟意接过来,倒了一颗出来含在嘴里,一阵冰凉的薄荷味在口中化开,刺激着舌尖,登时压下心里那股难受。
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钟意放下薄荷糖,掏出手机划开锁屏界面,是秦歌发来的短信。
秦歌:抱歉,我被这边的事给耽搁了,不能及时送行。呐,为了表示我对钟美人的爱意丝毫不减半分,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了,我带着惊喜去Z大找你。
噗嗤,钟意被这条“请罪”的短信给逗笑了,许淮生放下手中的书,不明所以地望向对面床铺上的她,唇角微勾,“看的什么,这么有趣。”
“秦歌发来的请罪书。”钟意屈了屈手指,很快回了条短信过去。想了想,将手里屏幕对向许淮生,页面停留在秦歌那条短信上,许淮生视线微往下移动,看到了她刚发出去不久的短信。
抬起手背蹭了蹭下巴,若有似无的笑意划过眼底,许淮生曲指,指骨轻合上书,“以后还是少和她联系。”
“为什么?”
“我怕她带坏你。”
钟意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脸颊微红了红,她收回手臂,刚退出短信界面,辛芮的电话不偏不倚地打过来。
脑中不仅回想起了上车前辛芮对她挤眉弄眼好一阵子,手指却还是非常利落地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嘿嘿嘿……某人和男神‘同处一室’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心潮澎拜?激动人心?”辛芮捏着电话躲在洗手间的隔间内,笑的猥琐至极,半夹着调戏她的话语时不时地从嘴里蹦出:“依我看你们大学毕业了就结婚吧,反正那个时候法律也允许了,地下恋情也能得到党的祝福。”
“许淮生这人不错,值得考虑。你可得好好抓紧他,别被别的女生一不留神从你身边抢走。”
“小芮子……你这是怎么了?”钟意一脸惊恐万分,好端端的谈论这么久远的事情干嘛?
虽然钟意从未想过和许淮生的未来,也一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的青春是用来热衷于喜欢的事物,也包括许淮生,但不包括把她的人生规划进去。
“啊,我只是太激动了。”平复了一下激动难耐的心情,辛芮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一看到你和许淮生登上火车一去不复返的身影,我就有种‘辛苦养大的女儿跟人家跑了’的即视感,所以还没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你就当我抽风吧。”
“哦。”钟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而后一脸和我没关系了吧神游到外太空去。卧铺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小年轻情侣,两人对应了一下票上的数字,放置好各自行李,女生爬上钟意上层的卧铺上,期间不断地和对面床铺上的男友交谈着。
钟意拉过一旁的背包,翻找了好一阵子找出耳机,一头插入手机中,戴上耳机隔绝外界的噪音,听着辛芮对她的关爱。
不知道聊了多久,辛芮才算结束了八点档狗血偶像剧情般的八卦吐槽,末了,无力地补充一句:“听说A市那边的空气很干燥,经常刮起沙尘暴之类的狂风,我还在想着干脆把见面的日期推到新年吧,反正你人都要回来,这样也好。”
“……我总觉得新年了我们也未必见得到。”钟意轻叹息一声,挂断了和辛芮的通话,拿掉耳机。
上铺的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地和男友聊着天,似乎话题出现了意见分歧,女生瞪了对面男生一眼,语气很不和善地说:“你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帮女朋友剥干果,递水……你再看看你,我简直受不了你了……”
钟意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拿许淮生剥好的干果,听到女生的话,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和别人讲电话时总会做出一些小动作,这也怪不得她让人家误会了。
许淮生看着钟意难为情你摸了摸鼻子,很自然地将剥好的干果往她面前伸递了递,询问的口吻说:“累了吗?你先睡一会吧,到站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钟意原本想说睡不着,但上铺的女生和男生吵架依旧没停,眼红别人家的男朋友怎么这么体贴,开始数落起男生的种种不是。钟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别在因为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害的女生和她男朋友闹分手,轻“嗯”了一声,侧躺在狭窄的床铺上闭上眼。
女生喋喋不休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车厢内一片寂静,钟意大脑愈渐昏沉,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面床铺就坐着许淮生,钟意睡得十分香甜。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斜躺在床上看书的许淮生,咕哝了一句:“阿生,现在几点了?”
“三点不到。你在睡一会,等到站了我在叫醒你。”
“好。”
再醒来时困意全消,钟意撑着双臂坐起身,车厢内刺眼的白炽灯晃得眼睛有些生疼,她微眯起双眼,望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大脑迟钝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车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淮生端着一杯清水走进来,看到她醒来,将水杯递到她面前:“喝口水,还有两站我们就要到了。”
钟意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温刚刚好,她又喝了几口,嗓音微哑:“我睡了多久?怎么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似得。”
“嗯,五六个小时。”说话间,许淮生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如星辰璀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钟意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小心翼翼地问:“我睡相很差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睡着的样子很像猫儿。”许淮生柔和一笑,语气也跟着柔软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