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陆俞川发来的短信,钟意已经在送辛芮回家的路上。
短信内容很平淡,只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却看的钟意气到牙疼,恨不得甩他两耳光解解气。
但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怎么着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算逃到了部队,还要他带着内疚后悔过一辈子。
辛芮哭累了,头侧躺在钟意的肩膀上不一会就睡着了,睫毛湿润润地,眉心皱着,在梦里她也睡得不安心。
钟意放下手机,怕吵醒辛芮,动作极轻地微偏了点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夜景,目光收回,转落在了辛芮一脸悲痛欲绝的脸庞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手机响起一道短信提示音,钟意将目光从辛芮惹人疼惜的脸庞上移开,打开短信,入眼的是陆俞川发来的第二条短信,眼风从短信上一扫而过,钟意嗤笑一声,关上手机。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陆俞川的善后思想工作竟然做的比她还要出色,几句话语,就把一个为他伤透心的女孩子给哄好了,最后人家还感激涕零的答谢他……
也大概是陆俞川这种漫不经心的处理感情心态,一不小心刺激到了钟意,激发出了她潜意识里的某种心理作用,让她觉得他这种做法,和赤裸裸地耍了流氓在说声对不起有什么两样。
她十分反感,更极其厌恶。
送辛芮回了家,被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她赶紧回家去,钟意哑然失笑地勾了勾唇角,声音低哑:“小芮子~明天见。”
“嗯,明天见。回去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辛芮扭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起身:“都已经大半夜了,你还是别回去了。今晚就住我家,明天再回去。”
钟意抿了抿唇,挥了挥手:“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眼睛都肿了,明天这个样子可怎么出去见人。”
出了辛芮家,钟意站在马路边四处环顾着哪里有出租车的身影,等了半天,不见一辆车影从她面前飞驰而过。钟意叹息一声,只好往前公交站牌的方向走着,希望还能碰上末班车。
手机铃声响起,钟意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许淮生,顿时有些慌乱,慌里慌张地按了接听键,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许淮生?”
“是我。”许淮生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流直直地传达进钟意的耳蜗里,尾音上挑,带着几分魅惑:“你现在在哪呢?还在外面还是?”
钟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砖,昏黄的路灯从她头顶直射下来,将她的影子拉的欣长,映照在菱形地砖上:“刚把辛芮安全护送回家,正准备搭车回家。”
“事我都知道了,辛芮她没事吧?”
钟意抬眸扫了一眼前方亮着灯的站牌,从站牌后面走前面,在长椅上坐下:“嗯……”
“钟意。”许淮生低柔了声音,敛下的双眸里,渲染着几分柔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旁人左右不了。”
钟意低着头,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右手把玩着从胸侧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静默不语。
选择吗。那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钟意有些害怕,自己将来要面临的答案,会和辛芮的一样。而她前一秒脑子一热冒出的想法,被她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从一开始如果连恋人都做不了,何谈做朋友。
两端一阵静默,唯有电流声。钟意抬头扫视着这个时间段还有的公交车,目光一顿,有倒是有,不过不是往她家方向去的,全然是往她家反方向的一辆末班车。
夏季的夜晚多少带着凉意,不一会,钟意暴露在外面的一层皮肤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情募地罕见低落起来,连和许淮生说句话,都带着敷衍:“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车要开了,拜拜。”
钟意转身坐回长椅上,双手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目光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马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如果不是安树来接她回家,她估计会在站牌这里坐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安树打开后车门,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坐在站牌前长椅上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冷意骤然在不断加深,声音薄凉:“我不来,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钟意双手握着手机,从长椅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安树跟前,扫了他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到出租车旁,“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拉开车门,委身坐进去。
安树挑了挑眉,上了车,和司机报了地址,便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
…………
早上六点半,钟意准时醒来,躺在床上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后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吃过早餐,也才八点不到。
刚经历过昨天的事,钟意彻底的对陆俞川失望至极,路转黑!加之他今天就走了,大仇都还没报呢总觉得自己亏了点,和钟母钟父打过招呼,搭乘公交车去了大院。
阮雨禾本还有些依依不舍陆俞川过会就离开了,眼眶微红,看到钟意来,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上她,并十分关怀地问她热不热?渴不渴?
钟意接过间姨从厨房端来的绿豆汤,喝了一大口,暑热顿时消下去了不少,又喝了几口,将碗递给间姨,先陪着阮雨禾说了几句话,在去找陆俞川算清账。
钟意毫不留情地踹开陆俞川的房门,他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满了各种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闻声,也只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眼风扫了她一眼,整理物品的手也丝毫不懈怠。
钟意捡了个空位站着,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带着审判似的口吻:“你昨天跟辛芮说了些什么话?”
陆俞川不疾不徐地往箱子里填着衣物,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说了好多,你想知道哪些话?”
“陆俞川——!”钟意的急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踢了一下脚边凌乱的衣物,指着他,出声斥责:“你知不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地方永远都是对待事情漫不经心的样子,散漫极了!我问你,你到底和辛芮说了什么!她昨天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为了你这种人……”
“我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行了吧。”陆俞川从衣物中抬起头,平静的双眸里毫无波澜,语调轻缓,纵容着钟意的小脾气。
“这就是你的理由?!呵。”钟意冷嘲地勾了勾唇角,踢开脚边的衣物,走到陆俞川身旁,半蹲下身,学着他的语调:“你明明知道辛芮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既然你不喜欢她,又干嘛留给她念想,一次次给她希望,到最后你又亲手打碎她的希望……”
“你根本就不懂。”陆俞川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
“那你懂辛芮她此刻的感受吗!你把她伤的那么深……她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
“……钟意!”“碰”的一声,陆俞川将箱子合上,单手撑在箱子上,语调不在轻缓,多了几分不耐烦:“你想发脾气我不管你,但请你出去。我看你你就是被热昏了头,需要冷静冷静!”
“陆俞川,你真让我觉得讨厌!”钟意站起身,又不解气地踢了一脚他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赌气道:“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钟意生气地下了楼,满脸怨念。阮雨禾见状,小声地问道:“和俞川吵架了?”
钟意摇摇头,岂止是吵架这么简单,她都想动手打他了。最好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破了相,让他以后还顶着这张脸祸害单纯小姑娘。
阮雨禾轻声叹了口气,“待会我好好说说俞川,让他给你道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妹妹。”
钟意也不敢太过逾越,敛了眉目,乖巧地点点头,又陪着阮雨禾喝了会茶,直到出发的时间到了。
钟意坐的是大院送陆俞川到火车站的车,阮雨禾坐在前头,开车的是周叔,钟意和陆俞川并排坐在后面,头各自往车窗外一偏,谁都不理谁。
车子在火车站外临时停车场停下,周叔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陆俞川的行李箱,交到他手里,“记得给家里常打个电话。”
陆俞川拍了拍周叔的肩膀,看着他日渐花白了的头发,眼眶微微湿润了些:“周叔,你以后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周叔朗声笑了笑,“给司令再开几年的车,不成问题。”
那边,钟父钟母也驾着车赶来。
陆俞川先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钟父,做了个标准的军人敬礼,“姑父!姑姑!”
钟父乐呵乐呵地摆了摆手,“好小子,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姐,姐夫你们来了。”阮雨禾笑着牵起钟母的手,“外面太热了,我们去里面坐会。”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火车站内,在大厅休息区坐了下来,闲聊着,等待陆俞川那班火车的发车时间到点。
自始自终,钟意就好像融入不进去这个大家族一样,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提不起多大兴趣参与他们的话题,一心想着扭头走人。
好在陆司令公务缠身走不开,不能来车站送送陆俞川,如果陆司令在,钟意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在陆司令眼皮底下耍脾气。
别说耍脾气了,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