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宫女进进出出,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僵硬。
清河公主坐在一边,手颤抖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
她和安妃一直不和,这是宫内众人皆知的事。
前几日皇上还特意提醒她:“你没事,就少去宸月宫走动。”
可是如今……
怎么会这样。
清河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夏阮,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清河公主忍不住开口:“夏阮?”
“民女在。”夏阮抬起头,这个时候清河公主才看清了夏阮眼眶略红。
清河公主故作镇定:“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夏阮怔了怔:“公主为何这样说?今日又不是民女请公主过来的,而且——”
“够了。”清河公主烦恼的打断了夏阮的话,“等会父皇来了,你给我闭嘴。”
夏阮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话。
夏阮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萧九是一个言语谨慎的人,他之前会跟她提起安妃,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当时会做这样的决定,也是相信前世的一些事情和萧九的为人处事。很明显她被人算计了,那个人肯定是水贵人,这个人和安妃争宠,还是朱砂的人,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安妃的孩子当时保不住的话,那么就是她的错了。
水贵人这一招用的很好,可是水贵人没有想过,她不是木偶,她也会反击。
等了一会,建广帝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夏阮跟着屋子内的人一起跪了下来行礼。
可是建广帝却没有功夫理他们。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问朱嬷嬷:“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话,太医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朱嬷嬷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安妃娘娘她……她说……”
建广帝皱着眉头,面色铁青:“说什么?”
“安妃娘娘说,求求皇上保住孩子。”朱嬷嬷嗓音有些哽咽,“当年皇上答应了娘娘,会让娘娘任性一次,所以……所以……皇上,求求你救救娘娘吧。”
朱嬷嬷还是没有将安妃的话说完,建广帝脸色渐渐的有些苍白。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河公主,大声的训斥道:“你忘了孤和你说什么了吗?清河,她是你母妃,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清河公主此时也红了眼眶:“父皇,儿臣……儿臣什么都没做。”
建广帝听了之后,面露一丝凶残的神色。
清河公主想的是她自己死也不承认,那么父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这次的事情她真的都是无辜的,肯定是安妃和夏阮一起来陷害她,所以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清河公主抬起头来,眼泪从眼角滑落,“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是安妃娘娘和夏阮一起害儿臣的,儿臣什么都没做,她就这样了。”
“大胆。”建广帝此时浑身颤抖的厉害,“孤当初让你不要来,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清河公主一下怔住了。
当初父皇私下多次嘱咐她,让她不要来安妃这里,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安妃这胎要生下来,是肯定很危险的。安妃的年纪也渐渐地大了,再过几年便是垂暮的时候,到时候父皇肯定不会多看她一眼,到那时她要对付安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为何今日要来这里?
这个时候里面的御医走了出来,跪在了建广帝的脚下:“微臣拜见皇上。”
“安妃娘娘和孩子如何了?”建广帝直接就将话问了出来,“如实说来。”
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怜极了:“请皇上恕罪,微臣已经尽力了,安妃娘娘她……孩子和安妃娘娘都……都不行了。”
“混账。”建广帝踢倒在一边的凳子,眼里全是怒火,“什么叫都不行了。”
此时屋内的人都是暗暗害怕,谁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这个怒火下一刻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清河公主更是满眼泪水,她从未看过如此生气的父皇。
安妃真的有这样重要吗?
可是若是安妃真的重要,为什么宁愿让水贵人离父皇寝殿最近的晨曦宫,而安妃只能待在宸月宫。清河觉得,或许父皇和安妃之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御医才哽咽的回答道:“安妃娘娘是可以保住的,可是安妃娘娘不让微臣将孩子拿掉,她说必须让微臣保住孩子。可是……皇上,孩子已经死在安妃娘娘的腹中了。”
建广帝听了这话,差点站不稳身子,口中喃喃自语:“没了?死了?”
众人看不透建广帝的神色,但是朱嬷嬷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会?怎么会。”建广帝此时再也懒得和御医说话走了进去,早已忘记了外面跪着的一屋子的人。
清河公主平日里跪的少,此时已经显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不敢站起来,也不敢偷懒。她只是看了一眼夏阮,只见夏阮依旧是刚才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这让清河公主更生气了。若是安妃出事,那么第一个跑不掉的不是她,而是这个该死的夏阮。
寝殿内,安妃神情恍惚,她疼的咬破了嘴唇,脸色惨白。
建广帝走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安妃的手:“雪梅,孤来看你了。”
可是,安妃却依旧没有看建广帝一眼,若是平日里她一定笑着和建广帝行礼,此时的她像一个木偶一样,眼里没有半分神采。
建广帝眉头微微一皱,“雪梅,都是孤的错。”
“皇上何错之有?”安妃终于说话了,只是嗓音沙哑又低沉,“都是上天不公。”
安妃居然没有一句责怪他的话,这让建广帝有些诧异。
这完全不像安妃。
安妃又何尝不恨建广帝,她如今比谁都恨建广帝。
可是,安家要活下来,她不能让建广帝的心里对她有一分厌倦。
想到这里,安妃看着建广帝,眼里的泪水慢慢的滑落:“皇上你还记得当年曾答应妾,若是有朝一日妾做错了事情,一定会原谅妾。皇上……如今你就原谅妾的任性吧,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妾怕他照顾不好自己,你就让……让妾陪着他吧。”
安妃说完,更是止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
她没有责怪任何人,更没有说清河公主的半句不是,却让建广帝的心里更难受了。
或许安妃骂一骂清河公主,又或者安妃哭着求他给孩子报仇,他觉得这都是他可以容忍的,但是建广帝没想到,安妃居然会这样做。
宫里的尔虞我诈看的太多,所以建广帝不会将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只是安妃的话却触动了他。
当年若不是他的母妃一力护住他,那么他怎么又可能做皇上呢?
安妃如今也是无能为力了,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却没有能力保住孩子,她来日又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
“胡说。”建广帝将心里那股汹涌压了下去,“孩子没了,以后会再有的,你忍心丢下孤一个人吗?”
这下,安妃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回握了建广帝的手:“妾……妾舍不得。”
只是这四个字,让建广帝的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
建广帝双手紧紧的握住安妃的手,轻声安慰:“你相信孤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孤当年说的话都算数。雪梅,孩子没了,你还有孤,知道了吗?你好好的休息,这件事情你不要多想,孤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安妃点了点头,乖巧极了:“皇上,清河这次也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来气妾的,而且她还是个孩子,你别太责怪她了。今日的事,是妾自己不小心,所以……”
“雪梅。”建广帝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要总是为别人想,你也多为自己想想。等身子好了,你搬到离孤最近的寝殿吧?”
安妃听了忍不住苦笑,却没有回答。
建广帝微微一怔,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话。
离他寝殿最近的地方,不是水贵人的晨曦宫吗?
他这是等于在安妃的伤口上又撒盐了。
建广帝脸上有些尴尬,灵机一动才道,”孤会为你亲自建一座宫殿,就在孤的寝殿傍边。”
这话一出,安妃都愣住了。
大秦,从未有给妃子特地建立宫殿的先例。
“皇上,这不好吧,妾不值得你这样。”安妃此时的嗓音有些颤抖,“妾只是个妃子。”
建广帝笑了笑:“你身体好了之后,就是孤的贵妃了。”
安妃听了勉强露出一丝笑:“谢谢皇上。”
建广帝又和安妃说了一阵,安妃才同意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但是建广帝多少也听出来一些端倪,安妃这阵子肚子一直没事,为什么今日会腹痛难忍?
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是谁在背后捣鬼?
等建广帝出去后,安妃的的笑容才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地抚着肚子的孩子,无声的哭了:“对不起,是母妃不好,是母妃保不住你,母妃一定会让那些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丧子之痛。
建广帝子嗣众多,不会将一个孩子放在心上。
可是安妃知道,这是她第一个孩子,这辈子她都会记得。
丧子之痛是何等刻骨铭心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