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多照顾,等我兄弟病好了,在却大家登门道谢。”
众人笑着抬头,若是不特意,也不会发现,长安和清水站在一起,准确的说,是清水搀扶着他。
长安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面无表情,脸上也有些瘦削没有意识,见着外人也不打招呼,跟昔日的秦公子还真是不一样。
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六娘只得隐瞒着,对外也说是长安得了重病,还让人去处处寻访灵药。
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至于人们背后里真对长安说三到四,至少齐修竹不敢说出去,只要齐修竹不说,齐家那些人也不敢随便说,再加上有玉林的帮助,人们对秦家也只剩下了惋惜和哀叹。
六娘可以容忍别人对她自己说三到四,指指点点,可是涉及到她的亲人,就是一句坏话,也不希望听到,她遭受的一切,不希望亲人也跟着经历,尤其是长安,她希望他比谁都干净。
玉林见着气氛有些僵硬,连忙打圆场说道:“我还给秦公子准备了两个上好的天山雪莲,都是极其珍贵的,对公子的病有好处,一会我让人送到车上去。”
“先生有心了,等长安病好了,一定亲自上门道谢。”
众人和六娘寒暄了一会儿,也就纷纷告辞了,都看得出玉林有话跟六娘说。
玉林今年五十出头,可是一副沉稳有度,便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再加上脑子灵活,更是不敢小看。
见这种人走远了,两个人到了马车旁边,没有人的地方,玉林拿出了怀里的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包裹递上去。
“我能弄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那东西危险得很,没几个人敢碰,朝廷里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可是人人自危,躲都来不及。”
六娘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试了试重量,“这么多。”
“这是方圆几百里以内,唯一的东西了,都给你搜罗来了,你上次让我打听的,李公子得到这个东西,是在京城的一家赌坊里,叫‘大三元’,那里的老板有时候下黑手,用这些东西害人,也不敢多给,所以李公子能拿到的不多,以后也被让他去了,那个地方的后台说起来,还真是……”
六娘惊愕的看着他,“你是说,是‘大三元’的老板,给李谦泽的石粉?”
“是啊,怎么……”
六娘脸色顿时煞白一片,“那‘大三元’的老板,和齐家还有些关系吧。”
玉林皱了皱眉头,“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可是没有直接关系,听说是……”
“是齐家二少奶奶的兄弟,那个老板是齐家的姻亲。”六娘目光灼灼的看着玉林,生怕遗漏了什么。
玉林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认同了此事,“的确是这样,老夫查到的也就是这些。”
六娘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若是李谦泽的十分是方婉容的兄弟给的,那么也就是受了方婉容的指使,方婉容才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她竟然敢设计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子嗣,也真算得上是煞费了苦心,扭了几个弯才到了湘湘那里,她怕是也当了替罪羔羊,恐怕都不知道方婉容的事情,把谁都蒙在了鼓里。
“夫人,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您也不要急着下结论,齐家眼下什么动静都没有,您只管到了徐州那里,先稳定了秦公子的病情,再放手去做别的事情。”
六娘咽了口气,点了点头,把蓝色包裹放在袖子里,见这人都准备好了,对着玉林说道:“六娘还要拜托先生一件事情,就是不禁要盯着齐家的人,尤其要盯着齐家的老太太。”
“一个老太太,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齐家不都是齐修竹说了算吗?”
“先生可没听说过,齐修竹和他爹齐正先是出了名的孝子?齐家能有今天,少不了那老太太的一份功劳。”
玉林皱着眉点了点头,略微沉吟道:“我都知道了,我会派人定期和你联系。”
六娘点了点头,“一切都拜托给先生了,还望先生挺住。”
玉林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六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知道,当年夫人为什么要选我,那么多的商铺老板,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不能是因为我的资历老吧。”
当年玉林和众人闹上门来,玉林夹在中间,不曾言语,可是六娘当即便有了决断。
六娘垂了垂眸子,看着他说道:“因为你是里面最贪心的一个,可是贪者有度。”
玉林一怔,而后笑了笑,摇了摇头,“若是我再少活个几十年,说不定就没有今天了。”
六娘刚想回话,看着玉林脸色一变,六娘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顿时,嘴角也跟着凝固了。
是仙是妖,非仙非妖。
六娘第一次看见齐修竹一身玄色装扮,袖子上纹的点点云图腾,显的整个人阴沉肃冷,长发披在两肩,更像是大战而归的将军。
的确是大战而归,他和六娘的战役,到底是谁胜谁负?
六娘定睛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隔着老远,依然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寒意。
“夫人?”玉林在一旁提醒。
六娘顿了顿,径直向着齐修竹的方向走了过去,齐修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六娘并没有忽略,她抿着双唇,越过三辆马车的阻挡,就那么不顾外人的想法走了过去。
六娘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刻,笑的像个妖精,笑里藏刀,大抵如此,若是不仁慈了,就不会躲着,她才会这么张狂的站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着眼前的人。
“齐大人真有闲心,是来送我的吗?”
齐修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漆黑一片,看不出深意,只有一层一层的寒意。
六娘看不进去,因为他在心里安了一道门,把她拒之门外。
六娘也不奇怪,仿佛意料之中,接着说道:“到底说,也是半路夫妻一场,如今我被扫地出门,又被皇上削了品级,说起来也算是潦倒,大人来看看也好,看着我今天什么样子,明天你就是什么样子。”
齐修竹脸上终于微微动容,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六娘就抢着说道:“恶妇,是不是?你是想说我是个恶妇?比不上你们齐家,我这算什么,冰山一角罢了。”
“你要去徐州,是皇上让你去的?”齐修竹终于开口说话了。
“先是二爷死了,然后两个姨娘死了,带着两个孩子也死了,眼下又死了一个,别人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你们老太太还过得安稳?”
“以你和皇上的关系,不杀你我是意料之中,可是把你扔在外面是怎么回事,难道也嫌弃你?”
“不过齐家家大业大,也看不上这一条血脉,也省的最后分家的争执了,死就死了,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你去徐州是为了调查谁,是奉了谁的命令,你有什么资格?”
两个人话题不一,争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寸步不让,终于,两个最亲密的人对彼此都拿出了刀子,一刀一刀割着彼此的血淋淋的伤口。
“幸好齐家还有齐大人一条血脉,那昀哥儿可真是乖巧可爱,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秦六娘——”齐修竹终于忍不住,脸色僵硬着,压抑着声音喊道。
六娘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齐大人听到我说话了?可惜大人刚刚说的话我什么都没听见,看看我弟弟是什么样子,你最重要的人也会是什么样子,从今天开始,我秦六娘与你,势不两立。”
齐修竹眼里隐忍着怒火,想发作也无法,六娘抿了抿唇,莞尔一笑,“替我问候老太太和二少奶奶,时辰不早了,都等着呢,六娘就先走一步了。”
六娘说着,就径直转身,嘴角瞬间凝固,脸色凄冷的渗人。
六娘上了马车,马车里很大,清水和外面的车夫坐在一起,六娘和翠莺还有两个孩子在里面,人很多,可是依旧很宽敞。
她派人去山上的庙里打了招呼,说是去徐州谈生意了,长安的病情好转,也跟着一起去了,没有什么回信,六娘反倒是放心了些。
“姑姑,外面的叔叔是什么人?”伯清突然开口问道。
“放肆,这些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问?”翠莺在一旁脸色一变,连忙喝止。
昭云手上一顿,有些恐惧的看着翠莺,又看了看六娘,六娘连忙顺手把昭云抱了起来,又拿过了一盘芙蓉糕哄着。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知道是孩子,还这么认真做什么?”六娘看了一眼翠莺,翠莺皱了皱眉,就低下了头。
六娘转而递给伯清一个糕点,“你问他做什么,你认识他?”
伯清想了想接过来,咬了一口,说道:“之前在城西的时候见过,他还给了我十个铜板,可是刚才看姑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像是很讨厌他,是吗?”
六娘一怔,自己的面色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得出来吗?
“是,我很讨厌他,不仅是我,将来你们也要讨厌他,我弟弟,你们的干爹,就是被他害成这样子的,你们要记住了,姓齐的,和我们不共戴天。”
六娘虽然是笑着说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柔色,冰冷的吓人,连昭云在她怀里都没有敢动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