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眉头深皱着,脸色苍白,只是看起来手上有些颤抖,不敢抬头看六娘。
六娘打量着方婉容隆起的肚子,轻声说道:“**个月了,湘湘妹妹走了,也有些日子了,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也该和皎若丫头一般大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看着方婉容渐渐收敛起来的面孔,像是有些沉重的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六娘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却没有看方婉容,而是一动不动的盯在她的肚子上,“我要说的,你都知道,我不想说的,你也知道。”
方婉容脸上一白,“你知道什么?”
六娘嘴角噙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终于怕了,等这孩子出生,你敢跟他说,他爹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方婉容不可置信的看着六娘,六娘轻轻用口型比划了一个字,方婉容顿时面如惨白,目光跟着灰败下来。
六娘看着方婉容抓着黄婆子的手渐渐缩紧,指甲扣进了黄婆子粗糙的皮肉里,脸上像是有些狠戾。
六娘不屑的转过头,准备继续向前走,轻轻的留下一句话,“什么辈分就按什么辈分的规矩,这个用不着纠结,再不然,这声‘易夫人’,我还是当得起的。”
六娘径直走出了很远,翠莺在后面跟着松了一口气,“拐角的时候我还看到,二少奶奶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呢,想是让您给唬着了。”
六娘轻轻抿了抿唇角,吓不吓着倒是不在意,她只是没有心力再去对付方婉容,只有把她开赌坊,借钱给齐修名的事情说出来,至少她孩子没有出生之前,还没有完全的依靠,也害怕自己把事情说到老太太那里去。
齐修竹去调查齐修名的死因,不会不知道那家赌坊的事情,他没有说出来,大概也是看在了方婉容肚子里还有孩子,再者还有老太太的份上。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六娘会一直被方婉容挤压下去。
所以,六娘口型比划的那个字,就是一个“赌”字,事情是她做的,齐修名是她间接害死的,害死了齐家的亲孙子,老太太怎么会容忍下去?
到了如婧的房间,看着她终于下来走动,却没有看到齐修竹的身影,想是还在书房里批阅公文。
“姐姐。”
如婧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莞尔一笑,“长宁,你来了。”
“姐姐不是还在坐月子吗,怎么下床了?”
“连你也这么说,娘都派人来了好几次嘱咐,大爷也不许我下床,可是我这两天躺的全身都麻了,只想下去走走,又不能让我出去,我只有在房间里转转,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六娘笑了笑走上去,扶着她的胳膊,“就走一小会,还得上床去歇着,可是大意不得。”
如婧拍了拍她的手,“对了,我看到昀哥儿回来了,懂事了不少,还得多谢你照看。”
六娘想起自己是因为不让他进屋,齐修竹才生气把他叫回来的,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说起来,还是我不对,那是先生教养的好,那天昀哥儿……”
“你不用多说,”如婧笑着看着她,“我自然信得过你,昀哥儿是个男孩子,不能总惯着。”
六娘抿了抿唇笑了笑,看向四周没有皎若的影子,“姐姐,皎若呢?”
如婧笑着说:“被老太太的人抱去了,老太太一直想看看,又舍不得她招风,包了好几层才出门的。”
六娘看着百灵端了茶进来,就过去接过来,一手递给了如婧,“姐姐如今在坐月子,这茶有的是寒性,对身子不好,还是少喝点为好,多让人熬一些汤膳备着。”
如婧接过来抿了一口,顺畅的呼了一口气,“这普陀山的普洱可贵重着呢,我尤其爱这一口,我爹没送多少过来,我才喝了没几次。”
六娘闻了闻自己手里的茶盏,果然是浓淡适宜,香味宜人,不说这茶叶的珍贵,这泡茶的人功夫也真是做到了。
六娘笑着说道:“我是不会喝茶的,只要有一口茶,我也喝不出什么分别。”
“改日我教你,陆羽先生曾说,。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嘉木风可催,相思不可断?,我尤其喜欢这一句。”
看着她澄澈的眼神,六娘轻轻笑了笑,以前的如婧就该这样子,淡若云烟,善良细致,念几卷散书,泡一壶清茶。
“姐姐,我有事情想问你。”六娘不得不打断了如婧的悠闲。
如婧随意地看着她,“问我?长安的事情我没敢跟我爹所,等你的事情办成了,我再去说也不迟。”
“不是这件事,姐姐,你知道齐家家大业大,祖上都是文官,可是我当初管账的时候,每个月却有一大笔收入进来,像是花也花不完的样子。”
如婧也管过账,她不会不知道,只要她知道,那就好办了。
如婧轻轻皱了皱眉,“我只是听我爹说,齐老爷子当年给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的漕运,煤矿,那些命脉的国库收入,都跟齐家有关系。”
“那你知道那些东西是谁在管吗?”
如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问过,也没打算问,不管跟谁有关,都不是我该问的事情,况且大爷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齐家上下也从来没有提及。”
六娘轻轻皱了皱眉头,如婧关切的看着她,“你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六娘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是道听途说,才想着过来问问。”
“你要是好奇的话,也别去问大爷,大爷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这些事情不要知道,会惹祸上身的。”
看着如婧关心自己,六娘心里一暖,怎么说那些愧疚都是挥之不去的,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去问的。”
如婧点了点头,低头抿了一口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对了,我娘亲前几天派来一个婆子照顾我,那婆子人不错,她家的是说书的,经常跟我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反正你也没有事情,不如我把她叫过来,就当是听书了,也当是陪陪我,怎么样?”
六娘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像如婧这样的大小姐,最是喜欢听些有趣的事情,只不过六娘不喜欢听书,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书,不过看如婧这样子高兴,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如婧招呼了人,不一会儿,那婆子就被带了进来。
那婆子一看就是深谙时事的,十分圆滑,那眼里的精光可不是假的,若不是她是如婧的母亲派来的,六娘还真怀疑这婆子有什么企图。
“大少奶奶安好,姨奶奶安好。”
那婆子熟络的行了礼,只是六娘一愣,一时之间还未适应这个称呼。
“大娘,你今天要说什么故事,正好长宁妹妹也在,你说些有意思的,我们听了高兴高兴。”
那婆子点了点头,百灵熟练地上去放下内室和外室之间的珠帘,那婆子顿时被挡在了外面,之间的一个人影。
百灵给她搬了一个凳子,她坐在外面,和里面的两个人隔帘相望。
六娘轻轻抿了一口茶,听得那婆子开始说道:“我今天给大少奶奶说的,就是个有意思的故事。”
那婆子话语间无疑于是在讨好,可是初初听不出来,那语气一板一眼的,倒是有几分说书的味道。
“从前,这历史上有个女皇帝,这女皇帝可是个传奇的人,听说,刚生下来的时候,这天上就飞舞着一只凤凰,所有的人都说这女孩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甚至可以母仪天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又飞来一个金龙,那金龙气势磅礴,吞云土地,见了的人无一不惊叹。
连算命的也算不出那女孩子是个什么命数,只是说将来是一定要大富大贵的。”
六娘一开始就被这故事吸引了,哪里来的女皇帝,她从未听说过,这女人当皇帝,会是什么样子?
如婧也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又是龙又是凤凰的,难怪命数不凡,你快接着说。”
那婆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百灵这个时候上来给两个人换了两杯热茶,也给那婆子上了一杯茶。
那婆子没有喝,只是接着说道:“这女孩子长大以后,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一时之间,宠冠后宫,可是当时,已经有了皇后,她没有办法成为皇后,那可怎么办?”
两个人紧皱着眉头,六娘说道:“她命数应该是母仪天下,成不了皇后怎么母仪天下,难道都是算命的瞎说?”
那婆子这才端起那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放在一旁,“是不是,也得让我接着说下去。
那女孩子心里不服气,一心想当上皇后,可是当时怀了皇帝的孩子,那皇帝又是个花间留色的男人,没过几天,就纳了许多的新妃子,女孩子还没当上皇后,地位便一降再降。”
“是啊,那皇帝也是不该,娶了个这么好命的女人,怎么能再娶别人?”如婧在一旁讷讷的自言自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六娘心里一顿,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
听着那婆子接着说道:“那女孩子没办法,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女娃娃,如今这样看来,更是地位不保,于是她就去求菩萨,让皇帝回心转意。
那菩萨还真是显灵了,那皇帝见着女孩子心生怜意,果真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生了一个公主,也得到了宠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