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却感觉头重脚轻,有些支持不住的感觉,刚要告辞,看见一身绣着层层玉兰似云朵的白衣大步走了进来。
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六娘,又上去给老太太请安。
“你来得正好,我啊,刚刚忍不住就对六娘说了,如婧有喜的事情,让这孩子也加把劲,给齐家开枝散叶。”
六娘脸色惨白,嘴角依然僵硬在脸上,努力的上扬。
她看到齐修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又对着老太太笑道:“开枝散叶也不是弟妹一个人的事,还有二弟呢。”
老太太哈哈大笑,“我自然会常去叮嘱他。”
“等过两天,我就把如婧接回来养着。”
“先不着急,她好不容易回一次将军府,让她多住几天吧。”老太太说道。
六娘说不清看到他笑的无比轻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也不知道,他哪天跑到书房去对她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只是心里一阵一阵闷气压在心上,喘不过气。
刚站起身,就看见上面一片漆黑,随后就不见了意识。
感觉到一阵眩晕,闻到了一股子玉兰花的清香,听到老太太焦急的大喊,还有昀哥儿的哭声……
闻到一股薄荷的清香,六娘才渐渐地恢复了意识,看见一双修长的大手,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鼻烟壶,上面刻着一个孩童的模样。
睁开了迷离的眼睛,那张日日惦念的脸映入眼帘,真像是做梦一般。
“醒了?”
六娘看见是在自己的舞果苑,自己的房间,不见红玉和翠莺的身影,便到处看了看。
“两个丫头出去抓药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齐修竹说道。
此时她躺在床上,衣衫完整,齐修竹坐在床侧,靠的距离有些近,六娘就向后退了退。
齐修竹看出了她的动作,嘲讽的一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六娘不再动弹,就那么躺着。
其实这样也好,就这么近,可望不可即的距离,六娘想。
听见齐修竹长叹了一声,回头看她,“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心思忧虑所致,你是为什么?因为听到如婧怀了身孕?”
六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大爷平白无故的,来戏耍我一顿做什么?”
齐修竹听见声音里的哽咽,笑了笑,拿手把她眼角的泪轻轻抹去。
“还说不在意,那你哭什么?”
“我……我只是病了。”
“那你为何而病?”齐修竹追问道,戏谑的看着她。
“我……”
“因为我,是不是?”真没看见过这样的齐修竹,不似平时的睿智冷静,冷酷无情,多了几分宠溺,更让她深陷其中。
她没有回答,齐修竹也不在乎,答案不言而喻,都不重要了。
齐修竹抚上了她的脸,淡淡的玉兰花香渐渐逼近,认真的看着她,“你喜欢我喜欢的玉兰花,你喜欢我喜欢的普洱茶,不是吗?”
六娘红着脸低着头,既是羞愤又是欣喜。
原来她的一切小小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齐修竹眼里有些莫名的欣喜,“长宁,你要是愿意,我就向老太太要了你。”
六娘一顿,随后拼命的摇头。
齐修竹不解,“为什么?你放不下二弟?”
六娘摇了摇头。
“你是怕我会介意你跟他的事?你放心,你跟了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齐修竹擦去了她眼角的眼泪。
六娘张了张嘴,“因为如婧姐姐。”
齐修竹一愣,而后好笑的问道:“你是怕她不同意?你放心,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不会介意的。”
六娘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介意,她把我当成亲姐妹,我怎么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你跟了我,你们一样是姐妹。”齐修竹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一样,因为我们是女人。”
“那你想怎么样?”齐修竹有些严肃,声音有些发急,“还想让我休了她不成?”
六娘一顿,她从没这么想过,齐修竹却以为她要独占他,不禁有些委屈,明明不是那么想的,脱口而出却是:
“你会吗?”
齐修竹脸色一青,手上的青筋暴起,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说完,云白色的长袍就消失在屋子里,好像没有他的痕迹。
唯有床侧淡淡的温度还在。
六娘不知道该是难过还是伤心,只是她知道,只要如婧在一天,她绝不会安稳的和他站在一起。
更何况,如婧后面,还有两个孩子。
就这样吧,结束了还没开始的酸涩,趁着还没有人和她一样伤心。
偷偷地藏起来心事,不要拿给任何人看,轻易得到幸福的代价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悄悄的跟了他,不还是妾?
就算如婧愿意,她真的愿意为妾吗?
她的一生不能丧送在深宅大院里面,她要走出去,她要以自由的身份得到幸福,光明正大。
齐修竹给不了她要的,至少现在给不了,就算给,她也未必肯要。
只是这个男人,将会深深的留在她的心里,最隐秘幸福的角落,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她曾不后悔,偷偷爱上他。
红玉和翠莺回来的时候,看见六娘躺在床上,脸上布满泪痕的睡着。
两个人煎了药,又做了一碗小粥送过去,六娘才微微转醒。
“什么时辰了?”
“三奶奶,已经三更天了,二爷来看过三奶奶,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后来看着三奶奶病了,也就走了。”翠莺拿着汤药过来说道。
齐修名竟然来过,想必是巡抚的事情出了什么事,不过不管什么结果,都是她意料之中。
“嗯,明儿个我去问问他。”
“三奶奶,你这一病啊,可把老太太担心坏了,亲自让顺德姑姑拿了补药来,夫人和二少奶奶也派了人呢。”红玉在一旁说道,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六娘淡淡的笑了笑,老太太都来了,夫人怎么会不跟?
二少奶奶性子懦弱,自然也是跟着的,倒是不足为奇。
休息了两日,喝了两日苦药,倒是让六娘的心性平静不少,有些不属于自己的,沾不得。有些不属于自己的,她想沾便沾得。
如此,收拾了行装下来,翠莺和红玉拿来了早些天去做好的衣服换上,又在如婧送来的首饰里挑了两样戴上,去给老太太请安。
一进去便看见方婉蓉和红眉也坐在那里,方婉蓉一脸的恭顺,红眉脸上多少有些不悦。
“六娘给老太太请安,二少奶奶和二姐姐安好。”
方婉蓉得体的点了点头,“三妹妹身子可大好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哼,不过是个急火攻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用得着躺这么久吗?还不知道是急的什么火,攻的什么心?还让老太太误以为是三妹妹有喜了,过来把我们这些过来人数落了一顿。”
红眉在一旁隐约着讥诮的笑意,眼角眉梢带着戏谑。
老太太在一旁皱紧了眉头,带着些许不满,“好了,好了,你们想斗,就去外面,别在我老婆子的面前,嫌我活的长了?”
红眉神情一窒,再没有说话,眼里愤愤不甘的看着六娘。
六娘走上前去,“六娘病的这几日,有劳老太太惦记,每日都让未央姑娘和顺德姑姑来送东西,六娘一好,便想早早的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缓了缓辞色,拿着未央递过去的暖手炉,看着她,“你好了,我便也放心了,女人戴金,贵比千金。
你今天的打扮倒是养眼,老大媳妇走之前托我这个老婆子好生照顾你,昀哥儿也天天念叨,日后好好照料身子,身子是自己的,苦了疼了都是自己的心。”
老太太不时的垂眸的拨弄香炉里的烟灰,六娘听得却心里一怔,又听到如婧的名字,心里竟是这样难受。
难道老太太看出什么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方婉蓉不说告辞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红眉也在那里僵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