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岳住的是VIP病房,单独的一间病房,和家里的卧室没有什么区别,电视茶几样样都有,壁纸也是温馨的浅咖色。
冬半夏跟着常夫人进了房间,她偷偷撇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两颊凹陷,眼睛也没什么神彩,和上次偶然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再走近一点,冬半夏才发现常龙修与常岳长得很像,鼻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常阳就不怎么相像了。
“你怎么来了?家里这几日还好吧。”常岳见有人进来,抬起身子朝门口看了一眼,才放心地又躺了回去。
常夫人接过冬半夏手上的保温盒,走到床前坐下,温柔地道:“家里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来看看你,你最近怎么样?身体可有好些?”
常岳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岳,你把公司都交给了龙修,真的放心的下吗?毕竟我可是听说股东可都是对他有些不服气,最近龙修还夸下海口说要提高公司百分之一的绩点。”
常夫人眼神从未离开过眼前的男人,随即道:“常岳,你要知道,即使是你那个时候掌管公司,也没有夸下过这样的海口,我担心……”
常岳语重心长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慢吞吞地开口道:“我相信龙修有这个本事让那些董事会的人闭嘴,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把常阳当成是你的倚靠,不过常阳那孩子毕竟没有龙修有这个天赋。”
常夫人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
站在一旁手里还拎着饭盒的半夏,身体倏然间顿住,什么叫把常阳当成唯一的倚靠?难道……
常岳朝着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满眼慈祥地看着半夏,朝着半夏招手道:“孩子,你忘记我们上次见过一面了吗?”
半夏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叱诧风云的男人会记得很久之前的事情。
“常老爷,我们见过吗?”半夏装作天真一笑。
一旁坐着的常夫人同样疑惑地在半夏以及常岳的身上来回打转,嘴几乎都张成了零形。
常岳慈祥地笑着称:“孩子,你忘记上次来医院,还是我这个老年人扶起的你?年轻人,走路要多看看路,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莽莽撞撞了,知道了吗?”
半夏眨巴着漆黑的眸子,直接道:“好的,我记住了。”
常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冷落的那一个,对着半夏不悦地说道:“快点来这里,把饭盒放在这里,直接离开吧――”
半夏缓慢地挪动着步伐,手里的饭盒被强行夺下,看着常夫人的眼神变得意味不明。
常岳轻轻按住常夫人的手,摇了摇头,称:“这位是常家的什么人?”
“她是我请的一个保姆。”常夫人努力去挤出一丝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男人。
半夏缓慢地退到了一米远的地方。
常岳只是朝着半夏招招手,在常夫人震惊的眸子中说着:“孩子,你过来,我想同你聊聊天。”
“常岳,医生说你……”常夫人对着眼前的男人想要反驳,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会成为自己未来绊脚石的人。
常岳伸出一只手朝着常夫人阻止。
半夏缓缓地站在了病房的另一边,从来没有一刻那么近距离地看过仇人,冬半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处于亢奋状态,拳头不断地收紧。
“孩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常岳慈爱地靠在病床旁边的垫子上,一双大手相互交叠在一起。
半夏努力地去想着,终于薄唇微启道:“您可以叫我小夏。”
她不想要临时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更加不想要让自己被暴露在仇人的眼皮底下。
常岳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半夏,随即说道:“小夏,你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从你身上我总会看到他的影子,不过还是有些许的不一样。”
“夏夏,你看看你和你爸长得多像啊!”
“妈,我可是一位大美女,那我爸就是一位大帅哥喽,他们都夸我长得和我爸一样呢!”
“是是是,我们半夏就是一位大美女。”
记忆被牵扯出来,半夏努力地去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对,自己整容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看的出来。
“常老爷,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像一个您的朋友呢?”半夏强行让自己的言语不再颤抖。
常岳同样语重心长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半夏,再次说道:“的确,只是第一眼看过去,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如果仔细去看,你们还真是天壤之别,哈哈――”
半夏强行让自己挤出一抹笑意,看着眼前的步入半百的男人,悠悠地问道:“常老爷,为什么听你提起以前的朋友,总有这么多的感伤?是不是有……”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一道尖锐的女音从半夏的身旁响起。
半夏愣了愣神,刚想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却没有想到常岳会去回答。
“只是因为一次意外,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常岳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与懊悔之中。
半夏看着眼前的常岳,没有想要去安慰,她明白常岳口中的那场“意外”是什么,更加明白自己不会因为眼前男人的一句话而去终止计划!
“意外?那常老爷能不能说一说是怎样的一个意外?”病房里沉寂了几分钟,半夏终于说道。
常岳只是缓慢地低下了头,那一刻,半夏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也是一个老人,不再是那位叱诧风云,掌管着无数人命运的独裁者。
常夫人一直坐在一旁,仔细地去听着两人的谈话,同样带着一丝狐疑地看向半夏,突然间插话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有些问题不是你能过问的,明白吗?”
冬半夏识相地止住了嘴,看着眼前的常夫人以及常岳,朝着后方挪动了半步后道:“常夫人,常老爷,是我逾越了,我只是想要说如果常老爷把一切都说出来,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了。”
常夫人上前直接拉住半夏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卖什么关子,即使你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让你顺利进入常家,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即使常夫人刻意去压低声音,还是被一旁坐着的常岳听到了只言片语,眉头紧紧地蹙起,说道:“什么孩子?”
常夫人脸色苍白了几许,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没什么,只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罢了,和常家无关。”
呵,无关吗?
半夏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紧攥着拳头,很想要立刻说出所有,却还是被止住了。
常夫人拉着半夏的手冲着病房的常岳微笑着说道:“常岳,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常阳那孩子也不知道回来了吗?这些天整天在外面鬼混――”
“那孩子都十八了,该向他大哥好好学习了。”常岳语重心长地说道。
常夫人欣喜地再次张开嘴:“常岳,不如就让常阳跟着他哥在公司里好好学习一下处理事务吧?这样也可以帮他哥减轻些许烦恼。”
常岳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在看到常夫人震惊的眸子时,继续说道:“公司的事情已经交给了龙修,我已经不过问这些事情了。”
常夫人脸色变了变,点点头后,拉着半夏走出病房。
在半夏刚走出去,被常夫人拉着的手便被甩在了一边,无奈地笑笑后,跟着坐上了常家专属的保姆车。
“你怎么会认识老爷?是不是……”常夫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半夏,不放过半夏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
“只是在医院内的一次偶然见到的。”半夏清晰地去表达着自己的意见,清澈的眸子任谁也看不出来半夏隐瞒了多少的事实。
在看到常夫人近乎相信的神情时,紧接着说道:“常夫人,我上次去医院检查――但是我并不知道那就是常老爷。”
沉默了许久后,常夫人终于发话:“你也不敢去欺骗我,在别墅内老实待着,兴许我还会让你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半夏明白身旁中年妇女言语中的威胁,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淡淡地把目光放在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上。
什么时候才可以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天气渐渐转暖,别墅外面的一棵棵树开始长出了新芽,嫩黄色的枝柳挂在光秃秃的支杆上来回摆动着……
下午阳光很好,冬半夏趁着这个时机将衣服通通拿到花园里晾晒,而后她又打开水龙头接了水浇花。
最早盛开的是忍冬,淡黄色的花瓣开始缓慢地绽放,冬半夏想起以前自家院子里种了一排忍冬花,每年春天她都拿着小水壶跟在母亲后面像模像样的浇水。
母亲总会跟在她的身后告诉她忍冬又叫做鸳鸯藤,它们会像爱侣一般缠绕在一起,彼此不分开。
只有在这个时候,半夏都会看到母亲脸上幸福的笑容。
那时候,小小的半夏还不知道什么叫爱侣的意思,但她明白了忍冬花就像爸爸和妈妈,晚上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从来不分开。(未完待续)